自暑假起,这个少年就频繁造访。每次都以长期无法入睡、睡眠困难为由开具大堆药物,却拒绝一切睡眠监测、脑电图、神经传导等辅助手段的测试。岐本不是没有提出过光照疗法或饮食调理,但都无一例外,统统被他否决。
更令他不安的是,五条悟开药用药的频率远超正常水准:一开始是只是常规的褪黑素,很快就升级到了类如右佐匹克隆或扎来普隆等3级药物。如今他一张口竟直接索要两种五级药品,往那一靠,量词甚至是以“箱”为单位!
要知道多塞平的治疗窗极其狭窄,小剂量即可致命!认何一个有良知有操守的人都不可能将它们卖给一个拒绝任何医疗手段检查、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得要命的年轻人!
五条悟掩饰性推了推墨镜,含糊道:“……我每晚随便拿一种吃,一次按说明书上的剂量服用,吃的很健康。我这次是来问问有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
“如果你愿意接受神经导入检查的话。否则除非手术,你不会从我手上拿走任何一种,甚至一片药物。”老医生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郑重严肃。
“麻醉?用的什么药?睡眠针还是丙泊酚?”
这才是五条悟此行的真正目的,药物只是吃完了顺带问一句,看看能否就近采买而已。
若非家入硝子说术有专攻,提议他来找专门的医生咨询不同手段,五条悟恐怕会直接对照互联网和书籍,一一试过各类药物。他生性聪慧,只要肯发狠钻研,恐怕没什么能难住他,让他投降认输。
老教授不知道,眼前这个对他说起用药细节时含含糊糊的少年,其实拥有一本厚厚的实验记录。上面系统地记载了不同药物单用、混用以及配合其他手段对致使夜晚“躺尸”的效果数据。
而这种实验自他觉醒反转术式以来,推进得愈发有恃无恐,但也带来了另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觉醒前的所有药物记录与他失配了。
咒术师体内的咒力时刻冲刷,强化着身体的各项机能,包括新陈代谢与细胞再生速度。曾经五条悟每晚的用药量是半瓶三级药物,如今加强到一瓶,甚至偶尔恐怖的一瓶半,效果却反而大打折扣。
——核心障碍在于反转术式本身。它如同一个“状态刷新”机制,在五条悟刻意开发训练后进阶成了被动式。
即便他有意识地去抑制,在进入深度睡眠后,术式仍会自主运转,持续清除血液中的药物成分或修复被药物影响的细胞状态。
现在他摸索出的最佳组合,正是三分之二瓶老医生口中小剂量致死的多塞平+束缚带。
这不仅因多塞平与同为5级药物的曲唑酮相比,与他而言具有巨大优势,比如不会引起幻视、更不会持续性勃1起,除了面色潮红外别无缺点。最重要的是——它与普通抗抑药外观相同,放在类似装饰用的小白瓶里,夏油杰不会察觉到异常。
咒术师是一份长期处于高危压力下的职业。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咒术师承认,他们的夜晚由尼古丁、伏特加和安眠药组成,即式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还没有成年。
夏油杰因曾短暂体验过精神分裂加上有段时间心情剧烈挣扎,是心理科室的常客,他对此类药物更不陌生,五条悟使用需尤为小心谨慎。
物理束缚带是夏油杰给他的灵感,还算好用,但翻身时总会轻易挣断。如果能有一件类似作用的特级咒具就好了,五条悟在心里设想。
事实上,最符合这一点的是游云。它作为无术式附着的最坚硬的特级咒具,三节棍体当中恰好有两段不短的铁索,固定手腕和脚踝,绑起来刚刚好。只可惜它背后牵扯太多谜团与危险,更是类似于“定情信物”的存在,五条悟舍不得给它剪了。
“这您不用知道。”
称呼换了,这是送客的意思。老教授重重摔下手里的报告,冷声道:“后面还有病人在等,您该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负点责任。”
五条悟起身,礼貌道别。
“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目标始终终清楚。”
说完,他转身推门,向楼下的心理科走去——
作者有话说:文中所有拗口的陌生词(今天以前对我来也是)都是百度查的,剂量全是我乱编的,小天使们千万不要模仿小悟的作死行为!!!
第59章神子的私心“剥夺”
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从隔壁心理诊室出来,五条悟斜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金属长椅上想到。
继上次被岐本医生明确警告,且精神科的确无法再为他达成目标提供任何帮助后,五条悟转而投向了心理学的怀抱。
所以,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五条悟记起女医师为他递来医务室仅剩的睡眠针时,无可奈何的语气:“别这样了,五条,夏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句话,家入硝子从前是对夏油杰说,现在是对五条悟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每次说时心累,继而唉声叹气,却从来无力改变或扭转些什么。
就像五条悟是如何回复她的?他说:“我知道,杰和我一样,我们是最强的。”
——但他还是照旧坐在了这里。
白发神子来此,当然不是因为某个晚上男朋友一句恐吓般的戏言——虽然那对他而言,的确成了一种催促,就像导师催促学生准备答辩一般。即便夏油杰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在五条悟加入高专……或者更准确地说,在他真正站在面前、与人相处之前,人们对他的认知和想象,全都源自咒术界那些口口相传、描神画鬼般的夸张言论。
神秘、俊美、冷酷、理智、残忍、暴戾,还有毋庸置疑的强大——这些都是人们在心里为他贴上的标签。而事实证明,这些词汇的选择虽显刻板,但大部分确实与他契合。
上学之后,他在日常中展现出的幼稚、跳脱、撒娇甚至卖乖讨巧的一面,让那些世界观被冲击得恍惚不定,又时常被他气到跳脚的人有时会忘记:无下限术士的拥有者本质上是何等心思缜密,冷静理智。
——他们忘记这了一点,就如同他们习惯性忽视:这位六眼神子其实也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喜欢甜食、热衷探店、经常为打游戏而熬夜般同样的轻易。
早在「共轭」还在伏黑甚尔手中时,得知夏油杰感官逐渐消退的五条悟,就已暗自做出了与他结契、共享感官的决定。
即便这个决定下的,远不如他在夜阑人静实施的那一刻所展现出的那般轻松随意。
他冷静理智,他聪慧敏锐。他懒于思考虚无缥缈的未来,如同对探寻人类起源的活动和描述内心世界的国文课程般嗤之以鼻——可一旦有关夏油杰的未来,他却总不由自主想的更多更远。
他坐在自己宿舍的桌子前,桌子紧挨着墙面,而墙的另一侧就是黑发少年的床头。
夜晚,夏油杰喜欢解开皮筋、放松头皮,用一把檀木梳疏通经络。隔着一堵上学期几次三番新砌起的墙壁,五条悟能看见那个坐在床边、微微偏头梳发的温柔身影。
墨镜摘下搁置在打开的眼睛盒里,他整个人向后摊进了椅子,双脚踩在凳子边缘,十指相抵合成塔尖的形状放在唇边。苍蓝如海的眼睛未遮未拦,在昏黄的台灯下孤光流转。
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这是未知的,是高风险的——不是对自己而言。相反,五条悟在他认定的人和事上,从不吝于用生命做注。
他真正担心的是使用「共轭」可能付出的代价——那极可能是“感觉”单方共享。
当初拐来天与暴君,一为气死禅院家的烂橘子,二为了那只小十影。这种想法纯属一时兴起,五条悟抱着‘能行行,不行也不影响他吃甜品’的心态,从脑子里扒拉出了关于「共轭」的零星信息。
那些信息惊鸿一瞥,若非阅读者是记忆力好到惊人的五条悟,恐怕早在被丢弃到某个角落生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