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握着冰剑,剑尖直指方才苏拙离去的那扇殿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锁定那个离去的身影。
“既然言语无用,既然理智无法让你明白……”
镜流的声音冰冷如刃,却又带着一丝近乎泣血的颤音:
“那么,师兄……准备好接剑吧!让我用这柄你亲手教导出来的剑,告诉你……我的心意,我的执念,还有……我绝不放手的决心!”
这不是挑战,不是复仇,甚至不是单纯的求证。
这是一场献祭,一场以剑为笔、以生命为墨的、最直白、最惨烈的告白。
她要将她破碎的心,将她无法割舍的眷恋,将她宁愿一同毁灭也绝不独自前行的偏执,尽数融于剑中,斩向他!
哪怕他会再次将她击溃,哪怕他会更加厌弃她,哪怕最终的结局是彻底的形神俱灭……她也认了!
总好过,被他彻底推开,在那没有他的、所谓“自己的路”上,孤独地行走至时间的尽头。
剑已起,意已决。她在用她唯一懂得的方式,向他出最后的、不容回避的诘问与祈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自那日偏殿决绝之言后,镜流便如同入了魔障。
第一日,天光未亮,苏拙暂居的客院门外,便凝结起一层不化的寒霜。
镜流手持冰剑,静立庭中,周身剑气凛冽,将晨曦都冻结成细碎的冰晶。
“请师兄指教。”
没有多余言语,只有一道撕裂空气的“无罅飞光”,带着她一夜未眠凝聚的全部心神与决绝,直刺苏拙面门。
苏拙立于阶上,他没有问诸如什么你来做什么这样的傻话,看着镜流现在的样子、看到她眼底的决绝,他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于是,他微微叹息,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在那剑光即将临体的刹那,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仿佛蕴含着【记忆】流光的波动荡漾开来。
那迅捷无比、冻结万物的剑光,在触及那点波动时,竟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度骤减,最终在距离他眉心三寸之地彻底凝滞、消散,连一丝寒气都未能侵近。
镜流瞳孔骤缩,握剑的手因反噬之力微微颤抖。
苏拙收回手指,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强装镇定:“剑意散乱,心浮气躁。回去静心。”
说完,便转身回了屋内,留下镜流一人站在逐渐升起的日光下,身影孤寂而僵硬。
她没有回去静心。
午后,她再次出现。
这一次,她的剑势更加沉凝,摒弃了所有花哨,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刺击,将八百年的修为与此刻翻涌的痛苦尽数压缩于一点,剑未至,那森然的意已然锁定了苏拙。
苏拙依旧未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只是侧身,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
镜流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她的剑势偏转了方向,连同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那一往无前的剑意轰在远处装饰用的假山上,将其瞬间冰封、继而崩碎。
“力道尚可,方向错了。”他淡淡点评,如同当年教导她基础剑式,“你的剑,不该指向我。”
镜流咬紧下唇,血丝从齿缝间渗出,她一言不,再次举剑。
第二日,第三日……挑战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庭院早已在两人,或者说镜流单方面的剑气下变得一片狼藉,地面布满冰霜与裂痕,花草尽数凋零。
镜流的剑法变幻不定,时而疾如狂风暴雨,时而缓如深流暗涌,时而带着滔天的怨愤,时而又流露出凄婉的哀伤。
她似乎在通过手中的剑,将她八百年的思念、悔恨、不解、乃至那份扭曲执着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而苏拙的应对,始终如一的简洁、精准,甚至……冷漠。
他从未真正伤她,甚至未曾让她受到严重的反噬。
有时是轻描淡写的一指,有时是恰到好处的一个侧身,有时只是目光凝视,便让她凝聚的剑意自行溃散。
他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最直接的方式,瓦解她所有的攻势,如同大人面对孩童挥舞的木棍。
他不再点评,不再劝诫。
只是在她每一次力竭或被破招后,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无波,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任何她渴望看到的情绪波动——没有厌烦,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无奈,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纯粹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