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落地时,只觉得手腕麻,气血翻涌。
她如同狂风暴雨,将毕生所学尽情施展,北辰一刀流的奥义“表之摺入”、“里之摺入”、“迹え之三つ浮”……
一招快过一招,一式狠过一式,木刀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紫色的身影在场中高移动,剑光缭乱。
而苏拙,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座孤礁。
他的脚步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过方圆三尺之地,手中的木刀更是如同拥有了生命与灵性,或点、或引、或拨、或卸……
每一次都精准无比地应对着芽衣的猛攻。
他的动作看起来悠闲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他不是在应对一场激烈的剑术比试,而是在随手拂去沾染衣襟的尘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芽衣拼尽全力,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她惊恐地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打在空处,或者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带偏。
对方那柄看似缓慢的木刀,总能出现在她力量最薄弱、轨迹最关键的节点上,轻描淡写地瓦解她所有的攻势。
那种感觉,憋屈、无力,甚至……带着一种被戏耍的羞辱感。
“为什么只守不攻?!你看不起我吗?!出手啊!”
芽衣终于忍不住,一边疯狂进攻,一边嘶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与崩溃。
她引以为傲的剑术,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如同孩童挥舞木棍般可笑?
苏拙格开她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看着眼前这位因为久攻不下、心态失衡而显得有些狼狈的少女,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浓。
他轻笑一声,声音在激烈的交锋中清晰传入芽衣耳中:
“殿下,你的剑,太快,太急,太想证明自己。却忘了,剑,先是诚于己,而后方能诚于人。”
他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芽衣焦躁的心头,但她此刻如何听得进去?
羞愤与不甘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的理智,她咬紧牙关,攻势更加疯狂,几乎放弃了所有防守,只求能碰到对方一下,哪怕一下!
月光下,演武场中的景象显得颇为诡异。
一方是如同穿花蝴蝶、攻势如水银泻地的紫衣少女,另一方则是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仅以微小动作便化解所有攻击的黑衣少年。
任谁都能看出,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一方已然倾尽全力,另一方却游刃有余,甚至带着几分逗弄的兴致。
站在场边观战的雷电龙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期待,逐渐转变为凝重,再到如今的震惊与一丝了然。
他看着苏拙那近乎“戏耍”般的防守,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这位“玄露宗”的实力,远在他的预估之上。
女儿这场败局,已是注定。
而他,也开始真正思考,该如何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异乡剑士,进行下一步的交谈了。
不提神游天外的龙马,场中局势已然陷入白热化。
雷电芽衣的攻势已近乎癫狂。
汗水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混合着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的下唇已然泛白。
她手中的木刀不再遵循精妙的剑理,只剩下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劈砍、突刺,好像要将眼前这个始终带着可恶笑容、如同戏耍孩童般应对自己的男人彻底撕碎。
她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骄傲的内心正在被无力的现实一点点碾碎。
就在她一次全力下劈落空,身形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前倾,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瞬间——
苏拙脸上的慵懒与玩味,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静”。
那绝非死寂,而是如同深秋寒潭,映照万古明月的那种澄澈、幽深、包容一切的静。
他周身那原本闲散的气息瞬间收敛、凝聚,仿佛整个演武场的月光、风声、乃至时空,都在这一刻以他为中心,骤然坍缩。
然后,他动了。
不,或许用“动”来形容并不准确。
更像是沉寂了千万年的忘川之水,于永恒的静谧中,因这一剑,自然而然地漾起了一缕微澜。
他手中的木刀,以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越了“快”与“慢”概念的轨迹,向前递出。
没有风声,没有厉啸,甚至没有残影。
那一剑,仿佛本就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被人“看见”。
芽衣的瞳孔在千分之一刹那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剑出现的瞬间,被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寒意冻结了。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流淌的星河,看到了寂灭的永恒,看到了生命从萌芽到凋零的每一个瞬间,看到了自己过往练剑时每一个细微的错误与不足……
无数纷杂的意象,并非强行塞入脑海,而是如同水到渠成般,随着那一剑,自然而然地在她心湖中映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