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在窗外目睹了一切,他亲眼看着少女对着露珠愣神,亲眼看她自顾自写诗、又将其放在胸口羞涩的样子。
他摇摇头,这年代的贵族女孩都这样,伤春悲秋是她们的通病。
他本是想起这几日翻阅的府中典籍,他在其中见到一些关于北辰一刀流古老“切落”技法的记载。
以他的眼界看来,其中蕴含的力技巧与时机把握颇有独到之处,因此想来与芽衣探讨一番,这或许能对她有所启,也算履行一下他“客卿”的职责。
不过,此刻见这位御姬殿下如此情态,他心中那点属于欢愉的恶劣趣味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见芽衣还在愣神,他刻意放重了脚步,绕过廊柱,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外,屈指在门框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御姬殿下好雅兴,秋雨观露,还能即兴赋诗?”
苏拙倚在门边,嘴角噙着一抹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笑意。
少年的目光扫过芽衣尚未完全恢复平静的脸庞,以及她因听到声音而下意识按在胸前的手,那里正藏着她刚刚写好的那张诗笺。
芽衣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抬起头。
她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眼中闪过一丝被撞破心事的慌乱。
“玄……苏拙先生?”
她迅站起身,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日的清冷端庄,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您……您何时来的?”
“刚来不久,”
苏拙踱步走进房间,姿态闲适,仿佛在自己院中散步:
“见殿下正神游物外,不忍打扰。
只是不知殿下笔下生花,写的是怎样的锦绣文章,竟让殿下如此……珍视?”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按在胸口的手上。
芽衣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强自镇定道:
“不过……不过是随手涂鸦,难登大雅之堂,不敢污了先生慧眼。”
“哦?涂鸦也能让殿下这般珍藏,想必是极有意思的涂鸦了。”
苏拙走近几步,即使离了几步远,他也能感受到少女因紧张而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
“莫非……是写了哪位年轻才俊的风姿?”
“你……你胡说什么!”
芽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跳起来。
羞恼之下,连敬语都忘了用。
她瞪大眼睛看着苏拙,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里漾着水光,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娇嗔。
“我才没有!”
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急、与平日里那个清冷骄傲的御姬判若两人的模样,苏拙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果然,逗弄这种表面一本正经、内里却单纯易羞的少女,实在是乐趣无穷。
“没有便没有嘛,殿下何须动怒。”
苏拙见好就收,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故意调笑的人不是他。
“其实在下过来,是想与殿下探讨一下北辰一刀流古籍中记载的‘切落’之技,方才见殿下似乎心有所感,想来是在思考剑理?”
芽衣的脸愈羞红,她诚然是在思考剑理,但想的却是眼前的少年。
不过听到苏拙是来探讨剑术,芽衣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但脸上的红晕仍未完全褪去。
她悄悄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先生有何见解?”
这些天的相处,芽衣已经渐渐熟悉了苏拙这种时而高深莫测、时而跳脱不羁的性子。
初时或许会觉得他过于随意,甚至有些无礼,但接触久了,却现他并非真的轻浮。
他的调侃往往点到即止,从不触及真正的底线,反而带着一种平等的、毫无隔阂的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