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狂澜。
有的,只是一种极致的“消融”。
苏拙的剑尖,仿佛并非实体,而是化作了一滴最为纯净、最为清寒的“秋露”,又或者是一缕最为飘逸、最为灵动的“雨丝”,带着潇湘烟雨的朦胧诗意与白露为霜的清冷寂寥,轻轻点入了那片混乱与扭曲的核心。
剑意如雨,润物无声,却亦可涤荡万秽。
当那滴“秋露”般的剑意没入都牟刈神的符文巨眼,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都牟刈神那庞大的、不断变幻的形态,没有崩碎,没有炸裂,而是如同一幅被清水滴溅、缓缓晕开的水墨画。
它以被剑尖点中的那一点为中心,所有的几何光斑开始失去棱角,所有的暗蓝能量开始褪去颜色,那疯狂的扭曲与闪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
它的形态不再诡异骇人,反而开始变得……透明,变得稀薄,变得如同宣纸上被水渍渲染开的淡墨。
构成它存在的“法则”与“能量”,在那蕴含着“存在”至理的剑意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抵抗,温顺地、甚至是“心甘情愿”地,开始了解构之后的重组——
不是重组为它原本的形态,而是被这如秋雨白露的剑意所同化,所吸收。
它像是一滴浓墨,滴入了清澈而浩渺的秋水之中,墨色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却并非污染了秋水,而是自身被那无尽的清澈与宁静所包容、所稀释,最终成为这秋水意境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出彼此。
它那无声的、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尖啸,也化作了这剑域之内的一声悠长的、如同雨打芭蕉、又似风过松涛的轻鸣,旋即彻底消散,融入了那绵绵不绝的雨声里。
不过瞬息之间,那尊盘踞在破碎城头、散着令凡俗心智崩溃气息的“祸神”,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留下任何残骸,没有逸散出任何狂暴的能量,仿佛它从未降临过,从未存在过。
只有苏拙依旧静立原地,手持那柄暗沉直刀,刀尖斜指下方如镜的青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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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清澈的“露珠”,正沿着刀锋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镜面上,漾开一圈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随即与这剑域内的万千雨丝融为一体。
整个剑域,在都牟刈神彻底消融之后,似乎变得更加灵动、更加富有生机。
那雨丝愈晶莹,那亭台楼阁的虚影似乎凝实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静谧意境也愈深邃悠远。
仿佛这异界“神明”的存在本质,被苏拙这一剑完美地“斩灭”并“化入”了自身的剑道意境之中,成为了滋养这片心象世界的养料。
苏拙缓缓收剑归鞘。
“铮——”
又是一声清越刀鸣,与之前出鞘时遥相呼应,却多了一份尘埃落定的圆满。
随着长剑归鞘,周遭那烟雨朦胧、亭台隐现的仙舟景象开始如同水墨褪色般缓缓消散,无声的雨丝停止,如镜的青石地面恢复为焦裂的大地,远处的残破城郭与血色夕阳重新变得清晰。
结界撤去,现实归来。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焦糊与血腥,但那种无所不在、仿佛要解构现实的诡异威压,已然彻底消失。城墙缺口处,空空如也,唯有被光柱摧毁的废墟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灾难。
苏拙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体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消耗,又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城头,眼神平静无波。
对他而言,这并非一场值得称道的战斗,更像是一次对过往剑道修为的温习,一次以符合当前身份的方式,清理掉了一个碍眼的“错误”。
他抬头望了望都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想来,那位大名大人和那位御姬殿下,此刻正在为这“第一位降临的祸神”而焦头烂额吧?
不知道当他们得知,这所谓的“灭世灾祸”的开端,已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想必,会很有趣。
他不再停留,如同一个完成了饭后散步的寻常旅人,踏着满地的狼藉与夕阳的余晖,悠然向前。
他单薄的身影在荒芜的大地上渐行渐远,仿佛刚才那斩灭“神明”的一剑,不过是这秋日傍晚,一场无关紧要的潇湘夜雨、清寒白露,来过,又散了,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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