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张:画纸的尺寸变大了一些,笔触也比之前成熟了些,是用铅笔和水彩结合绘制的。画中的少年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正伏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一盏台灯,温暖的灯光照亮了他专注的侧脸。
他的面前摊开着厚厚的习题集,手中握着笔,仿佛正在认真思考问题。
少年的眉宇间已经有了些许青涩的坚毅,标注着“oo年,雨儿中考要加油,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最后一张:是最近绘制的。
线条更加流畅,色彩搭配也更加协调,显然谢清瑶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练习画画。
画中的青年穿着洁白的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站在实验室的显微镜前,专注地观察着样本,神情沉静而认真,眉宇间的沉静、专注和那股学者的气质,竟然与眼前的杨宇有着惊人的几分神似!
画纸的右下角,标注着“o年,我的雨儿,无论你在哪里,妈妈都希望你一切安好,平安喜乐”。
只是,每一张画上,都是一个女孩的形象。
整整二十八年,谢清瑶一直被郑淑芬的谎言欺骗,绝望而固执地相信,自己生下的、并早已“夭折”的是一个女儿。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活在世上,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
每一张画,笔触都明显,带着生涩和努力模仿的痕迹,显然并非出自专业画手之手,却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几乎要溢出纸面的深情和一位母亲最心碎的想象。
纸张因为年深日久而泛黄变脆,边缘甚至有些因为保存不当,而出现的细小破损,而有些画面的角落或字迹旁,还残留着模糊的、如同水滴晕开后又干涸的淡淡痕迹。
那是无数个深夜,谢清瑶思念孩子想到彻夜难眠,泪水无法控制地滴落在画纸上留下的印记,每一道痕迹都记录着她的痛苦与牵挂。
“这是我是我”
谢清瑶的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成句,她一张张地翻看着那些画,手指轻轻拂过画纸上的线条,如同在触摸自己想象中孩子成长的轨迹,眼中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是我每年在你生日那天想你想到快要疯的时候一边哭一边画的”
“妈妈不知道你真正长什么样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受人欺负在学校里有没有朋友
甚至甚至不知道你还活不活在这个世上”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妈妈只能只能凭着心里那点念想凭着对你爸爸的回忆一点点想象想象我的女儿应该一点点长大了
想象你蹒跚学步时跌跌撞撞的样子想象你第一次背起小书包上学时兴奋的样子想象你为了考试熬夜读书时认真的样子想象你长大后也成了像你爸爸一样优秀、一样为国家做贡献的人”
“妈妈想我的女儿一定很聪明很努力眼睛一定像他爸爸一样亮一样有神性格一定像妈妈一样坚强”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温柔,仿佛在与想象中的孩子对话,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妈妈还想等你长大了要带你去看你爸爸牺牲的地方告诉他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很优秀让他放心”
“二十八年二十八张画一张不多一张不少每一张都是妈妈剜出来的心都是妈妈流不尽的血都是妈妈擦不干的泪啊”
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哽咽,手中的画纸因为颤抖而微微晃动,
“妈妈把对你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所有的期盼都画进了这些画里希望有一天能亲手把它们交给你”
她抬起泪眼,那双盛满了二十八年苦难与思念的眼睛,望向依旧蜷缩在阴影里、却似乎被那些画纸吸引了的杨宇。
她看到杨宇原本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身体的颤抖也减轻了一些,这让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卑微的、近乎绝望的祈求和无边无际的心疼:
“孩子你看看你看看妈妈画的像不像你像不像妈妈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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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画上,是她想象中的女儿,尽管她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荒唐,却依旧抱着一丝期待,希望能得到儿子的回应,希望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画像上那孩子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份天生的沉静和内敛的专注,与他骨子里的气质如出一辙!
无论是学步时的好奇,还是读书时的认真,亦或是工作时的严谨,都像是他自己人生的缩影!
尤其是最后那张实验室里的素描,那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那握着试管的姿势,那眉宇间流露出的专注神韵,简直就像是对着他现在的照片画出来的一样!
他甚至能想象出谢清瑶在画这张画时,是如何回忆着自己,偶尔在媒体上曝光的照片,如何凭借着对儿子的思念,一点点勾勒出他的模样!
冰冷的证据链,冷酷地证明了那令人指的罪恶!
科学地证明了那无法割断的血缘!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真相!
而这些浸透了血泪与思念的画像
这些用一位母亲破碎的心,和无尽的泪水浇灌出的画像
则无比鲜活、无比沉重地证明了那被残忍偷走、被无情蹂躏了二十八年、却从未真正熄灭过的。
最原始、最磅礴的母爱!
这份爱,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而消散,更没有因为“孩子夭折”的谎言而停止!它如同深埋在地下的种子,在黑暗中默默积蓄力量,最终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的目光,终于从那些画像上,缓缓移开,重新落在了谢清瑶的脸上。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静果决、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清瑶集团董事长,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泪流满面,眼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深深的无助!
她的头有些凌乱,眼角的细纹因为哭泣而显得更加明显,曾经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花,露出了疲惫却依旧温柔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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