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若愕然。
是啊,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聽過煙兒的意思。他自以為是地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卻從來沒問過她,這是不是她想要的。
趙令詢默默望著沈青黛,眼中有些茫然。
沈青黛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雲淡風輕得彷彿世界只是面前這杯茶。
一瞬間,他好像懂了什麼。
沈青黛三人草草吃了午飯,便趕去陳奉家。
陳桉之死雖未有眉目,但陳榕之死卻已是瞭然。
在路上,沈青黛提議要開棺驗屍,以做最後的確認。
施淨不懂為何她堅持要開棺,此事已經基本可以認定,就是一樁兇殺案。
趙令詢很贊同沈青黛的決定,一來是因為探案要嚴謹,二來他也是想借此事,把盧郎中受冤之事公之於眾。
三人方到陳奉家,陳福見他們再次登門,不知又是何緣故,把他們引至花廳,慌忙去請陳奉。
過了一會,陳奉才不慌不忙走來。
“各位大人久等了,一直在忙吾兒喪事,招待不周,還請大人見諒。”
趙令詢客氣道:“不知二公子何日出殯,好歹相識一場,我們也好送送。”
陳奉聽他此言,不覺面上有光:“準備尚不周全,兩日後才能下葬。大人事務繁忙,還能抽時間過來,真乃吾兒之榮幸。”
沈青黛放下杯盞:“聽聞陳老爺一向對大公子疼愛有加,依我看,陳老爺只怕是更加疼愛二公子吧。”
陳奉微微一愣:“沈大人,何出此言?”
沈青黛道:“當日,大公子無故身亡,陳老爺以天熱屍體不易久放為由,倉促間便為大公子出殯。我聽說,才兩日就下葬了。怎麼到了二公子這裡,卻不嫌天熱,非要準備好再下葬呢?”
陳奉被問得啞口無言,許久才悲道:“大兒突然辭世,難免思慮不周。”
沈青黛繼續問道:“我聽說,陳大公子在和慧娘定親之前,慧娘已經同盧郎中定了親,此事可真?”
陳奉抬起頭來:“不知。榕兒一直喜歡慧娘,這個人人皆知。他向慧娘提親,慧孃家應了下來,這合情合理,沒有什麼不妥吧,大人?”
趙令詢懶得與他周旋,冷哼一聲:“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等到盧郎中提親之後登門,貴公子,還真會選時辰。”
陳奉隱忍著回道:“大人,犬子已故,還望對逝者給予起碼的尊重。”
沈青黛想問的話,已經問得差不多,見趙令詢已經有些不耐,便直接開啟今日的話題。
她緩緩道:“昨日在村內打聽二公子之事,誰知碰到一個知情人。說是大公子之死,有蹊蹺。他親眼看到大公子到牛山打獵,也是在拉弓射箭之際,突然倒地而亡。不知,此人所言是否屬實。”
陳奉一聽,生怕沈青黛再給他挖坑,仔細斟酌了一下,便道:“大人,此人多半是胡言亂語。村裡人都知道,我兒是被慧娘那個掃把星給氣死的,是她剋死了我兒。”
沈青黛不緊不慢道:“那陳老爺的意思是,大公子是死在了家中。”
陳奉點頭道:“沒錯。”
沈青黛佯裝不解道:“那這就怪了。”
說著便從懷中取出手帕,遞了上去。
陳奉一臉疑惑地接過帕子,打開一看,是一枚銀針。
他不解道:“大人,這是何意?”
沈青黛解釋道:“這枚銀針,是根據那名村民所述,在大公子事發之地找到的。我們懷疑,有人用銀針刺破了大公子的心脈,這才導致大公子當場身亡。”
陳奉雙手止不住顫抖,一臉不可置信:“當真?”
沈青黛道:“銀針是在大公子背後的樹幹上發現的。我們看了高度,那個位置,應該是直衝著大公子的心脈去的。”
陳奉抓緊椅靠扶手,狠狠道:“到底是誰要害吾兒?”
沈青黛如實道:“目前還尚未可知,不過,只要陳老爺答應一個條件,或許,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兇手。”
陳奉緊握拳頭的雙手緩緩放鬆:“什麼條件?大人但講無妨。”
沈青黛定定道:“開棺驗屍。”
陳奉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你說什麼,開棺?你們要開我兒的棺?”
施淨被他嚇了一跳,開個棺,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趙令詢淡淡瞥了他一眼:“沒錯,開棺。怎麼,陳老爺不願意?”
陳奉稍稍平靜了一下,緩緩落座:“大人,入土為安。我兒已經下葬了,何苦要去打擾他,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沈青黛道:“方才陳老爺聽說大公子是被人所害,好像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到兇手,怎麼如今一說開棺,便反悔了?”
陳奉長嘆一口氣:“各位大人,若我兒真是被人害死,我無論如何都會助大人找到兇手,只是挖墳這樣的事,有辱斯文,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施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怎麼就有辱斯文了?
沈青黛接著道:“可是,這是最有效的方式。從屍體身上得到的資訊,往往才是最快並且最有效的。我們有最好的仵作在此,陳老爺儘管放心。只有檢查了大少爺的屍身,我們才能得到更多線索,儘快破案。”
施淨聽沈青黛這麼誇自己,不由挺直了胸膛。
然而陳奉卻依舊猶疑:“大人,事發突然,還容我考慮一下。”
趙令詢冷哼一聲,正準備駁斥,卻發現沈青黛同他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