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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俠兇猛 第八十七章 十日十夜

天地無情,萬里飛雪,大雪十日,北域燕雲十六州已是皚皚白銀世界。

舉目眺望,青山失色,大江冰封,狂風席捲了整個蒼穹,將其化作一個無盡的銅爐,萬物在其中煎熬。

官道上的白雪層層積下,地面表層雖淺雪松軟,可下層早已凍成堅冰,能輕易走馬。天本已是將黃昏,可地上豐雪映照著天光,反倒見得越明亮。

此時,雪堪堪將住,急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那聲音便顯得更加寂寥。

“這雪是亮得過分,倒要亮到人心裡去了。”

說話的卻是馬車裡一位絕代風華的男子,看上去容貌只有十八歲,可細細瞧了給人三十八歲的感覺,他只是一襲簡簡單單的白衣,腰間束一黑帶,長斜斜束起,有說不出的慵懶。

只是那張臉,那無疑是上天最精緻的傑作,每一分都恰到好處,美麗如同妖魅。

無奈一雙眼睛略略有些狹長,平平添了幾分紅顏薄命之感,可也正是這雙眼睛讓人生出無限漣漪,那是一雙妖姬的眼,看著久了竟彷彿是碧綠色的,彷彿冬日裡的暖陽,春日下的江水.

只見他緩緩的放下車廂上的窗簾,又打了一個哈欠,他雖然喜歡雪,可無論是誰在這無盡的風雪北域年復一年待著,也會偶有生出一絲的厭煩。

車廂裡青銅火爐中的淡火正在歡快的跳動,將這個小小的世界裝滿了溫暖,只是這種虛假的溫暖讓他有說不出的煩躁,他將兩條長腿在柔軟的貂皮上儘量伸直,肆無忌憚的躺著,又輕輕的嘆了口氣。

“雪少爺,我們還得加把勁才能在完全天黑前趕到雁門關,你若是乏了便將且睡上一會兒,到了地段青鳥喚你便是了。”車廂外的一把嬌嫩的聲音歡快的說道,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她的臉雖然被寒風吹得像紅蘋果一般通透,可誰都看得出來她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快樂。

青鳥何止是快樂,如果可以的話她恨不得抱起那種十八年的女兒紅喝上三天三夜,再去最高的山巔唱三天三夜的歌,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遇上馬車裡的這位大人物,更沒想到大人物居然肯和她一起回家。

這十年來堂裡上窮黃泉下碧落要尋找的人被我小青鳥找到了,不是王者天下的堂主,更不是那個笑得陰深深的內務使,而是我小青鳥!這下可要大大的露臉了,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泛起快樂的微笑,那冷風割在臉上一點兒也不覺得冷了,於是她手上的馬鞭揚得更高,落下的更快了。

“雪少爺?她真是個快樂而豪邁的小姑娘。”車廂裡的大人物慢慢地合上眼,細細的咀嚼著這三個字眼,有多少年沒有聽到別人這麼稱呼自己了?

少爺自然不是女的,女的就是小姐了,一般男子生的娟秀的不少,可他已過性別之分,生得面如嬌花,紅顏之象,生生的羨煞無數女兒,而這也帶給了他無盡的麻煩和傷害,他的名字叫白雪,正是這漫天白雪的白雪。

白雪嘆了口氣,依然閉著眼摸索著自角落中摸出了個酒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他拼命的喝著酒時,也拼命地咳嗽起來,一聲聲,一陣陣,咳嗽聲永無止境般的響在這天地間,合著呼嘯的風,遠遠的傳出去,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嫣紅。

“雪少爺,你,沒事吧?”

青鳥小聲的問道,這些天相處下來,她已經漸漸的習慣了車廂裡不時傳出來這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親眼看見那人一口氣喝下一罈子酒後拼命的咳嗽,最後咳的整個人弓成了一團縮在地上,白衣上佈滿鮮血。

“咳咳咳,我,我沒事,咳咳咳!”即使在咳嗽,他那低沉沙靡的聲音依然是勾人魂魄,白雪勉力壓下欲撕破他胸膛的咳嗽,沉聲道“青鳥,雪止住了嗎?”

狂風呼嘯,冷逾利刃,可這整整十日十夜的大雪終於只剩下零星飛霜和凍僵的大地。

“是。”

白雪深思良久,忽然道“青鳥,我們現在到哪裡了?”

青鳥看了路段,計算道“迴雪少爺,離雁門關大約還有三十里路。”

白雪突然道“注意前方不遠處會有個岔路口,我們走西南方那條路,再走不遠便能看見一片森林。”

“這個?”青鳥遲疑道“雪少爺,那個方向不是去雁門關的......”

“我知道。”白雪嘆道“我要去見一些人,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便是了。”

“是。”青鳥一揚長鞭,揮車而去,果然不遠處出現了個岔路口,她雖然滿腹疑問,可也只能驅車向西南方而去,他們的馬車穿行在樹林間走了很久,前面突然出現一片空地,原本是一大片的參天古樹現在卻不翼而飛了。

一個淪落風塵,一個無情殺手,他們之間會生的事情實在有太多了,而這樣的故事有夾雜著鮮血和謀殺,最適合在雨夜靜靜的聽講,慢慢的還原江湖中最真實最淒涼的原味。

她雖什麼都沒說,可面上的哀怨之色早已將心底的苦楚渲染的淋漓盡致,眼圈兒也紅了,牙兒也酸了。

劉大海目瞅了她一番,忽然道“某家觀你面相舉止,出身並不似太低,何故要淪落風塵,莫非是和那陽春有關?”,

櫻桃低低的嘆了口氣,並不言語。

劉大海道“你一個女人家竟敢打某家的主意,只怕背後還有主謀,你若不講明白,某家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櫻桃面色“刷”的雪白,跌坐在地上,泣聲道“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實在和旁人無關,你要殺要剮我絕不抵抗……”

劉大海喝道“莫哭!”他最見不得女人哭泣,實在一聽到就頭痛不已,這也豈非是世上所有男人的通病,最慘的是這偏偏是世上所有女人天生最拿手的把戲。

櫻桃被他一聲爆喝嚇得身子不自覺猛地一哆嗦,急忙止住哭聲,可仍有幾聲低低的抽泣,她半倚半跌倒在冰涼的地面上,模樣猶如雨後梨花,嬌羞豔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惹人心疼。

劉大海見她止住哭聲,問道“現在你可以仔細講一講你和陽春之間的關係了?”

櫻桃又嘆了長長一口氣,才低聲道“我本名並不叫櫻桃,櫻桃只是我的花名。”

劉大海雖一生勤懇練劍,可東瀛島國男人多愛與這花柳之事,竟如一國之文化,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這煙花女子是絕不會用自己本名出來討生意,一來免得辱沒了祖宗的臉面,二來也是便於老鴇的管理。櫻桃這名字一聽就知道不是真名。

“我的本名喚作南宮無柳。”

南宮無柳四個字一出,劉大海登時“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南宮家的女兒,想來你和那南宮無忌自然是同胞兄弟了。”

難怪櫻桃說起南宮無忌的時候眼神會是那麼酸楚、那麼哀怨了。

櫻桃幽幽道“他是我長兄。”

劉大海道“鳳城茶道,天下無雙,南宮家是與蕭秋狂爭鬥衰敗的,為何你卻要殺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