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是美稱。
沒有點身份的女子,是不能稱姬的。
比如姬照的母親,賤籍出身,沒有名分,哪怕身為封君之母,至今都被稱為管氏。
而戚氏,已經成了戚姬。
她姜朝露,還是姜氏,一個見不得光的野室。
姜朝露大慟。捂著胸口要走,卻聽得身後一聲“等等?”
是她熟悉的聲音。
她心裡千萬遍告訴自己該走了,腳卻根本挪不動。
“你是……誰?”魏涼走進,盯著她的背影,語調不穩。
半刻前,就是一丁點餘光,瞥到站在遠處的女子,他的心一個猛子,都快要跳出來了。
於是他失魂般趕上前來,張三李四都要問個明白。
姜朝露拉緊帷帽,手在綉衣裡攥緊了,還是候車的大力覺察出異樣,上前來扶她。
“魏小將軍認錯人了吧,這是我家夫人,小將軍不得無禮。”大力護住姜朝露。
“寺人?”魏涼打量大力,聽出這人來自宮裡,於是多了兩分忌憚。
“只是覺得你家夫人背影,很像一位故人。”魏涼拱拱手。
大力看向姜朝露,女子對他搖搖頭,大力明白“魏小將軍說笑了,奴打小侍奉我家夫人,倒從未認識小將軍的。”
言罷,大力就扶了姜朝露離開,軒車消失在巷子盡頭時,魏涼還愣著。
“涼少爺,您來挑挑,鄉下收的新鮮薺菜,城裡準比不上!您挑幾籃去!二月二,討個好彩頭!”戚萍的聲音傳來,喚他。
“為什麼涼少爺先挑啊!”魏家出來幫忙的人打趣,惹來滿街笑。
“不用了。”魏涼悶聲悶氣的回了句,略過眾人回了宅裡,一拳打在抽芽的柳樹上。
他胸口像被塞住似的。
莫名其妙。
就如同本能的東西,不用眼睛或者耳朵,就烙印在他骨裡了。
姜朝露逃似的回了木蘭院,謝過大力,就自己坐在廊下呆。
應該回頭看看他的。姜朝露升起後悔。
只是覺得你家夫人背影,很像一位故人。他的話在姜朝露耳畔迴響。
不過片刻的重逢,有關他的一切,都不停的在姜朝露腦海裡重演。
翻來覆去,覆來翻去。
姜朝露在廊下乾坐到了入夜,就想這些,想著想著笑,想著想著又哭。
最後記憶都塞不下了,她還不肯熄燈。
熄燈,再睜眼,就是明天了。今天,捨不得。
二月的晚還是凍。
姜朝露打了個寒噤,實在得回屋了,還沒起身,就被人從背後摟住。
“怎麼這麼冷,手跟冰坨似的。”寬厚的手繞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姜朝露一驚,要起身“君上?!”
“不要行禮,不要動……”姬照的聲音沉,手臂環她更緊,“……思美人兮無窮極,我如今才算懂了……”
姜朝露沉默。
一陣晚風來,簷下融化的冰雪簌簌掉。
姬照緩過神來,一把抱起姜朝露進了屋,將她放在狐裘絨毯裡。
“奴才們不懂伺候麼?瞧你臉都凍紫了。若有什麼不如意,一定給我說,你不要有其他顧慮,橫豎有我。”姬照為姜朝露搓著手,又氣又心疼。
木蘭院的奴僕已經得到訊息,跪在廊下請罪,凍得瑟縮也沒人吱聲。
“不干他們的事,是妾自己呆忘了時辰……”姜朝露瞧了眼,微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