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放炮仗,他十五歲後就沒碰過,那時雄赳赳的以為自己長大了,嫌孩子氣。
沒想到長大了,才明白長輩要說多少謊話,來掩蓋他們笑臉的背後。
入這世,悲辛無盡。
魏涼笑笑,擦了火摺子,點炮仗,想了想,又點了一個,就並排挨著。
咻,小孩的歡呼合著爆裂聲入空,雪地裡灑落金花雨。
“新歲安康……新歲安康。”
魏涼重複,不知是對何人訴。
新歲,諸侯歷一百四十年。
積雪消融,春意醞釀,木蘭院的桃李打朵兒。
姜朝露傷好了,和朱鶯烏梅糊了紙鳶,在院子裡放。
“夫人畫的不像是紙鳶。”朱鶯瞅了瞅。
“是青鳥?”烏梅猜測。
姜朝露點點頭“是,是青鳥,傳信的青鳥。”
朱鶯擺弄著自己的喜鵲紙鳶,問“青鳥飛上天,夫人要傳什麼信呢?”
姜朝露一愣,沉默。
朱鶯沒意識到異樣,再問“信,又傳給誰呢?”
姜朝露愈沉默。
烏梅連忙瞪朱鶯,使眼色“你的喜鵲缺了隻眼,還不快補上,哪裡得閒管夫人的!”
“畫漏了?不可能啊。”朱鶯低頭檢視,不快嘴了。
姜朝露扯扯嘴角,撕了青鳥紙鳶,讓朱鶯順便給她重畫一個,就普通的。
烏梅拾起青鳥紙鳶的碎片,不忍。
“是妄念,不該有的。”姜朝露平靜到近乎麻木。
冥冥之中,命運開局。
這是姬照退出她生活的第一年。
也是她在三年後,迎來大悲之喜的起點。
魏宅,春光明媚。
魏涼也糊了紙鳶,大抵是被魏滄的小孩逼的,陪他們玩。
“小孩都大了,你做叔叔的,別整天只知道練武,還是要和家人多親近。”魏滄很樂意魏涼幫他管小孩。
就如他曾經做過的,長兄如父。
“小叔畫個什麼?關公抗大刀,還是秦叔寶戰天兵?小叔幫我畫大聖,要猴子!”
小孩簇擁著魏涼,跟擁孩子王似的。
魏涼哭笑不得,一一幫他們畫好,瞧著他們滿院跑,他守在旁邊,想給自己也畫個。
他畫了青鳥紙鳶。
漫天天兵天將中,飛來只鳥兒,惹得小孩們笑成團。
“小叔為什麼畫鳥兒,一點也不威風!”
“威不威風不要緊,小叔只希望它飛遠點,再遠點。”
魏涼半戲謔半正經的,回應。
院子裡歡聲笑語,魏滄很欣慰的走過來,拍拍魏涼的肩。
“今年你二十,弱冠,是男子漢了,成家立業該考慮起來了。”魏滄看了眼偏院的方向,“你有心結,娶妻的事不逼你。但苣氏,既然是王詔,順水推舟也無妨,我查過她底細,忠烈之後不差的。”
“兄長?”魏涼瞳孔微縮。
魏滄嘆氣“……我讓女醫瞧過苣氏,這幾天,是好時機。”
魏涼還沒明白好時機是什麼意思,當晚就被“請”到了偏院。
不是被魏家的人,而是被宮裡的嬤嬤。
夜深,橘燈如豆。
“小將軍血氣方剛的,月餘都不碰苣氏,是不是說不過去?”嬤嬤的臉皺成樹皮,烏黢黢的,“王上說了,這可不是一次兩次的事,除非苣氏懷上孩子,小將軍做戲就得做全套。”
魏涼淒涼一笑“呵,要多久?”
嬤嬤斜眼睨他“這幾天都是好時機,小將軍若聽話,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