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露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水面下小臂被掐得青紫,然後另一隻手纏了上來,抓住她的指尖。
“不要掐自己,那年在訊獄,我就知道你這習慣了。”姬照繼續微笑,似乎憐惜的撫摸她小臂。
姜朝露覺得自己快死了。
她的心跳因為巨大的恐懼,跳動都凝滯起來。
然後她還沒反應過來,姬照的那隻手又猛地出水,攬過她脖頸,就往水裡壓。
“王……!”
姜朝露驚叫,水從耳和嘴就灌了進來,咕嚕咕嚕。
……
姜朝露不會水。
她真的覺得自己快死了。
她奮力撲稜著掙扎著,脖頸上的手卻壓得她死死的,水稀里嘩啦,都在亂濺。
她世界眩暈的最後一刻,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
然後空氣,被絲絲縷縷的渡入。
姜朝露殘存的理智,讓她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但求生的本能,讓她無法反抗。
終於脖頸上的手將她提出水面,她劇烈咳嗽,第一反應是去擦嘴。
面前的姬照神色平靜,彷彿還留戀香澤,曖昧的看著狼狽的她。
“姜兒,記住剛才的感覺,死亡。”姬照語調溫柔,說出最殘忍的話,“……幫魏涼記著。”
頓了頓,他加了句“所以千萬千萬,不要瞞寡人什麼。”
姜朝露感到徹骨的恐懼。
溫泉池裡熱氣瀰漫,她卻冷得哆嗦起來。
姬照起身,宮人上前來伺候他擦身穿衣,對方才的危機見怪不怪。
紅牆內最不缺的,就是無聲無息沒了的人。
姬照走了很久,姜朝露還呆在池子裡。
她不停的,一遍遍把頭浸入水中,嗆得自己心肝都要咳出來了。
姬照說的對,她要記住,這種感覺叫死亡。
她要幫魏涼記住。
朝露宮,顧名思義,是姜朝露住的殿。
伺候她的宮人都是姬照挑過的,她知道這份眾星拱月,也是籠中囚徒。
籠子邊上懸了刀,隨時都能砍下來。
宮裡密密麻麻的暗衛,讓她覺得窒息,就像渾身爬了蟑螂一樣,一舉一動都被監視。
她開始習慣性的大口換氣,醫官來瞧過,說沒問題。
妃眷以為這是新風尚,東施效顰。
“不舒服?”姬照倒是關切的問。
“妾覺得悶,想出去走走。”姜朝露自己都沒當真的回了句。
“好,去哪兒。”姬照竟然爽快的應了。
姜朝露一時拿不準吉凶,小心試探“木蘭院的奴僕照料妾數年,如果沒有他們,妾早死了,妾想去看看他們的家人。”
姬照也應了,命人取金,親自陪姜朝露去探望,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劊子手。
姜朝露去看了奉孃的兒女和孫孫,看了阿保的父親,看了朱鶯的妹妹,烏梅的情郎,還有大力的母親。
她向他們下跪,送給他們足矣榮華富貴的金餅,請恕她的罪。
奴僕五人陪她半生,因她而死,最後一刻還想著幫她銷燬證據,凌遲的刀都沒割出半個字的招供。
罷,她的罪,罪不可恕了。
然後她和他們抱成一團哭,哭亂世的命,都身不由己,都脆弱如螻蟻。
做這一切時,姬照是跟她來的,微服私訪,並沒誰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