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露甩甩帕子,把魏涼擱她肩頭的手撥開,似笑非笑“你要出宮就現在走,正好跟她還家,夫妻……嗚嗚!”
話被打斷。
是說到“夫妻”兩字時,魏涼手繞過來,將姜朝露的嘴捂住了。
“你回去罷,我意已決,你照顧好自己,好好過。”魏涼向苣靜,下了逐客令。
苣靜看了眼被捂住嘴的姜朝露,起身,行禮,轉身離開。
轉過頭的時候,聽到身後對話。
“大膽魏涼,夫妻二字,本夫人說不得了?你敢僭越捂我的嘴!”
“夫妻二字,不許對旁人說,若有下次,奴不介意更加僭越。”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
苣靜聽到殿門轟隆,在身後關上,歸於寂靜,只聽見大雁飛過上空,十里紅牆寂。
她眼淚下來了。
或許這一刻,她真正懂了她的夫君,魏涼根本就是心甘情願的,留在宮裡當寺人。
是獨獨屬於他和姜朝露的,默契和糾纏。
命運如斯,她苣靜,摻和不進去。
“夫君,珍重。”
苣靜回望夕陽裡的朝露宮,釋懷的一句,擦乾了眼淚。
一路回到魏家,回到魏涼以前的住處,老遠就聽見吵鬧。
是幾個庶出子弟,要分魏涼的家產,魏滄忙於前朝政事,顧不來,其他家人不好越俎代庖,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偏袒誰。
“子初做寺人了,和魏家斷絕親緣,屬於他的家產,理應兄弟們分了!”
“就是,自己去了勢,斷子絕孫,就別佔著位!”
庶出子弟雞飛狗跳的嚷嚷,指使小嘍囉來搬魏涼房裡的東西,更別提翻箱倒櫃的搶地契房契,都見錢眼開,開紅了眼。
要知道魏涼是嫡出,魏家少脈的當家,他一走,沒人管的家底就跟肉包子似的,狗能饞瘋。
滿院哭聲,嚎啕聲,祈求聲,猖狂聲,亂成團。
苣靜深吸一口氣。
她抄起散落在地的一根燒火棍,蹭蹭衝到當頭的一個嘍囉面前,燒火棍一掄,砰,結結實實的打在那人後頸。
又一聲悶響,那人倒地,眼皮外翻,竟是不知死活了。
頓時滿園鴉雀無聲。
庶出子弟這才現苣靜來了,要知道平日,他們看見她都當沒看見,空頭銜的空氣而已。
苣靜按住自己被震裂開的虎口,直視一雙雙或震驚或鄙夷的眼睛,讓骨子裡冷寂的血重新沸騰。
她是中山苣氏,名曰靜,是名門之女,是忠烈之後。
國和家都還在的時候,她是佇立在亂世巔峰,一日看盡天下花的存在。
氣勢,在她身上攀升,驕傲,騰起在她眉間。
她想為了他做回苣姬,或者說是他,還了世間一個苣姬。
是啊,他還她君子一諾,那她,就報他一生不悔。
斷子絕孫?魏涼,不會的,因為還有我。
“聽好了,我是王上賜婚,明媒正娶,魏宅大門抬進來的魏涼之妻。”苣靜彷彿從肺腑裡炸出這句話,一字一頓——
“魏家少脈,我苣靜,護了。”
那一刻,蒙塵的光和太陽,都在女子眸底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