苣靜擰眉思索,想起什麼“對了,兄長您說您逃出來,是得了女伶的幫助?”
魏滄點頭“看守我的嘍囉耐不住寂寞,召了女伶,正巧那女伶認識我,她說她叫柳望子,她設法偷了鑰匙,放我逃走。”
苣靜神情凝重,帶了不安“那這位姓柳的女伶豈不是大難臨頭?羋家反應過來,焉能饒了她?她區區賤籍,又如何自保?”
“放心,我已託人帶信給姜姬,她會安排。”魏滄嘆了口氣,加了句,“不過,柳什麼的女伶,她好像重病在身,也活不久了……”
諸侯歷一百四十七年,秋,秦攻吳,在接連攻下十六城後,以燕國援吳,秦國退兵結束。
吳國割城,簽訂條約,換來了國家存續的一口氣。
燕國與秦同盟破裂,被秦國納入鐵騎範圍,秦國退兵之日,就派人給燕王送來了燕國地圖。
“假以時日,燕從此地到此地,將盡歸我秦!”
秦國使臣指著燕國的地圖,朝堂之上,公然笑得猖狂。
雖然此戰看似是吳燕贏了,但世人皆知,秦國鐵騎勢不可擋,誰亡誰興,不過是時間問題。
亂世,戰火連天。
燕國,愁雲密佈。
九月,秋雨淅瀝,燕宮正殿,宮人噤若寒蟬,心肝都要裂開了。
只因為將軍魏滄歸來,覲見王上,手握證據揭羋家的陰謀,卻和王上生了爭吵,王上一怒之下,拔劍割斷了將軍一縷絲。
絲墜地,殿內的空氣壓抑到可怖。
魏滄,還從來沒有和王室生過如此爭執,而王室,也從來對魏家沒有這般折辱和厭棄。
姜朝露和魏涼匆匆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兩人紅眼瞪紅眼的僵局。
“姜姬,求您勸勸王上,王上向來寵您,也就您的話能聽了!”宮人惴惴不安,救命似的指望著姜朝露。
姜朝露和魏涼對視一眼,雙雙進殿,姬照的目光瞬間刺一般扎來。
“怎麼,兩個和事佬?”姬照諷刺。
不待姜朝露和魏涼,魏滄先接了話,他粗著氣,竭力維持臣子的禮儀“王上……你我之間的事,還請莫波及他人……臣自問一腔忠心,要不是羋家從中作祟,本應是臣領軍出戰,打得秦國……”
“羋家的軍權,是寡人給的,將軍莫非在質疑寡人忠奸不分了?”姬照回頭看他,輕飄飄的挑眉。
魏滄胸膛鼓動,強迫自己嚥下怒火,一字一頓“……王上不治罪羋家就罷了,莫非如今還嫌臣廉頗老矣?”
姬照眉間騰起了戾氣,籠得他眉眼黑,想起羋家從軍中來的密報,他握劍的手又騷動起來。
羋家說,羋家接手軍權時,軍人都表面恭順,暗地不服,說要等著魏滄回來,重新執掌三軍。
無關乎軍權,而是軍心,不姓姬,不姓羋,姓魏。
於是就撓得龍之逆鱗血淋淋的。
“江山代代人才出,將軍,哦不,穰侯也該享享清福了。”姬照陰惻的笑了。
“你……!”魏滄又氣又急,差點就要犯僭越罪。
好在魏涼衝上去,一把拽了他往殿外去。
“禳侯!您不是說羋將軍那邊為您擺了接風宴麼?時辰不早了,羋家已來人催過了,奴送送禳侯?”魏涼拼命給魏滄使眼色。
魏滄冷靜下來,也開始後怕自己若真控制不住,才是平白連累魏家上下。
“是了,羋家那邊還有接風宴,臣告退。”魏滄陰著臉囫圇了句,同魏涼一道,跪安辭去。
殿門開啟又闔上,殿裡重新安靜。
剩下姜朝露和姬照兩人,在幾乎冰凍的空氣裡對立。
姬照手中握劍,劍尖抵地,頭垂著,看不清他神情,姜朝露拍了拍臉頰,當先柔情款款的走過去。
“王上賢明,如何能放任奸邪小人得逞,忠臣良將蒙冤呢。”姜朝露溫聲細語,試探的去奪姬照手中的劍。
嚓,尖銳的清響。
劍尖猛地往後一退,在金磚地面上劃出一線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