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明明比你大!錢紫香你才是小屁孩!”男孩漲紅了臉,又瞪了眼追上來的奴僕,“下次教我生火做飯!誰都不許幫我!”
兩個孩子吵翻了天,男子從山居里走出,敲著竹竿來到幾人面前,接過胡麻蒸餅和肉燕,笑了“阿許和紫香,都是最棒的!”
“哎喲,涼老爺,您別誇了,這兩個小祖宗是天生的冤家,兩方家長還說,冤家宜結不宜解,奴至今沒明白什麼意思。”奴僕苦笑不得。
“是啊,宜結。”男子意味深長的點頭,“不過,子沅是我義妹,紫香喚我舅舅,阿許是我義子,喚我父親,這輩分到時得理清了。”
結緣,從娃娃抓起,不愧是苣靜和錢蹊他們,眼光不錯。
只有奴僕摸摸腦袋,愈疑惑了。
“父親,這棵枇杷樹您要種到什麼時候?您想吃枇杷了,阿許幫您去買,東市鋪子那家可甜哩!”魏許跑到枇杷樹前,摸了摸自己肚子。
“魏許你這個笨蛋,枇杷要自己種出來的,才是最好吃的!”錢紫香負手在後,搖頭晃腦道。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男子敲著竹竿走過去,伸出手,魏許會意,主動把腦袋遞到他手掌下。
於是男子摸了摸那小腦袋,聲音溫和“要種到……某個人回來。”
“誰?”魏許和錢紫香同時興奮的反問。
男子卻不再回答了。
他黑暗的視線裡,彷彿勾勒出了兩個孩子的面容,不知道像不像,但冥冥中,他看見了因果的連線。
結緣,結的是很多種緣。
包括了他,和這兩個孩子。
神的慈悲是問題,終是他自己寫出了答案。
……
諸侯歷一百五十七年。
諸侯歷一百五十八年。
諸侯歷一百五十九年。
……
諸侯歷一百六十年,這是某個人走的第十一年。
今年的夏,原野上青草茂盛,草尖上金黃的夕陽盪到了天際。
某個已經被遺忘名字的男子,敲著竹竿,摸摸索索的,從山居里搬了竹躺椅出來,就放在院子裡,枇杷樹長葉了,乘涼正好。
他的背愈弓了,好像也不老,四十來歲,卻已是滿面風霜,滿頭白。
他傴僂的走到樹下,躺到竹躺椅上,舒服的嘆了口氣,想起很多年前,他和她也並肩這般躺著,看著天上的星河,吃著冰好的西瓜,搖著蒲扇,說要一起變成老婆婆老大爺。
一晃,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被翻出來無數遍的回憶,卻還是那麼鮮活,回憶裡的她,一點兒都沒有老。
“魏涼!”
寂寥的人間,有誰這麼喚,清晰得就好像在身前。
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