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帐篷终于安静下来,她方问:“生气了?”
“不曾。”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她,“渤国战败,大势所趋。”
“那就是,气我不见你。”
乾玟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她的指腹甫一碰到他的手,他便颤了一下。
没有拒绝,反而紧紧回握住。
被俘虏后,乾玟派了专门的人过去给镇潮军清创、洗漱,就怕她们伤口感染。
彼时,邹以汀虽已经住了一周的地牢,身上却干干净净,只是手上多了一副镣铐。
她温柔地,细细地,轻揉着他的每一根手指。
“怎么没戴戒指。”
邹以汀抬起眼眸,怔怔望着她:“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怕它碎了,便与我爹的戒指一同系起,挂在脖子上。”
“原来是这样……”她牵起他的手,镣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她让他的手心贴住她的面颊,轻轻蹭了又蹭,“为什么不朝我发火?不是都已经绝食抗议了吗。”
为什么……
他拒食,拒药,其实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气她拿下了镇潮关,他没那么不识大局。
只是……
这几日,她都没来看他。
一次都没有。
只派人送食物送药。
换做从前,他不会生气,只会觉得她很忙,甚至会觉得她给的待遇很好。
可是……
他想她。
他疯狂地想她。
原本那些思念,只是被他深深压抑着。
可如今,她与他在一个军营中。
这短短一盏茶不到的距离,叫他的思念如隔靴搔痒。
他想见她。
她却不来见他。
他又出不去。
他有些生气了……
也许,他真的被她宠坏了。
脾气也变差了。
只是当他进入帐篷,乍一看到她。
所有的气都消了。
他不过是想见她。
那三个月,他在京城,无时无刻不想念她。
想念到一颗心时时刻刻都被揪着,时不时就会脑袋一空,忽然被她的身影占据。
她在夏国如何了?
她行至何处了?
夏国有她的家人,她会很高兴吧,那她心里……还想着她吗?
和他想念她一样,念着他吗?
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周而复始,像是铆钉一次次压过他的心脏。
手刃王景秋的时候,他想,若她在他身边,能让他抱一抱,多好。
他又想,如今失去谁,他都可以不在乎了。
但是唯独不能失去她。
他们不过才认识不到一年,他却好像忘了从前的二十七年是怎么过的。
像是中了她的毒,从此再也得不到解药,唯有她在身边时,方能饮鸩止渴。
而今,见到了,他那么久的气,却又全部烟消云散。
好没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