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不重,皆是皮外伤,只不过因为过于劳累,方有些虚弱,胃口有些差。
他被独立关在一间牢房内,甚至有专门的隔间。
但他依旧靠在角落里,仰着头,闭着眼睛。
无视来送菜送药的所有人。
也许是他的反抗情绪终于传达了上去。
第八日,一个夏国士兵进了地牢,将牢门上沉重的锁链解开:“摄政王殿下请邹将军上去一叙。”
薛副将“嘭”地砸了一下牢房门:“只叫将军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将军虽是男子,战场上也是打赢了你们摄政王的!她最好小心她的脑袋!”
邹以汀掀起眼帘,勉强动了一下,方吃力地起身:“领路。”
“将军!”薛副将急得团团转,“告诉你们摄政王,趁人之危的都不是好女人!她若敢对我们将军做什么,我做鬼也要扒了她的皮!”
士兵:……
士兵转身招呼狱卒:“殿下说了,若是薛副将大吼大叫,乱骂她,就赏薛副将晚餐加两个荤。”
狱卒:“知道了。”
薛副将:???
有被气到。
邹以汀跟着士兵们一路向上,出了镇潮关的地牢。
如今的镇潮关关隘之上,如今来往皆是夏国士兵,她们目不斜视,军纪严明,仿佛被什么人吩咐过一般,看都不敢看邹以汀一眼。
渤国的军旗被全数撤下,夏字旌旗取而代之,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邹以汀内心倒是已趋于平静。
他手上被锁着镣铐,行走间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不算沉重,只是……
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须臾,他被领到中央最大、最华丽的帐篷中。
彼时夏侯绫刚与乾玟探讨完北上一举打入京城的行程,转头就看见邹以汀。
殿下叫邹以汀过来干什么?
夏侯绫疑惑地打量邹以汀一眼,又打量乾玟。
却见乾玟转过身,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春华一般灿烂,像那阶前落了一地的红英般,一阵风拂过,漫天纷飞的芳华。
夏侯绫从没见过这样的摄政王。
她甚至被她的笑噎住了。
乾玟抱臂靠在沙盘前,笑眼始终凝视着邹以汀:“夏侯将军,你先退下吧,我与邹将军有旧要叙。”
夏侯绫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俩有什么旧?
她甚至呆愣了一瞬,方挠挠头恍惚地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就听乾玟问邹以汀:“邹以汀,为什么不喝药。”
嘶。
那口气,不能说严肃吧,就像是她对自家夫君说话的口气一样。
每每她家父君做错事对她撒娇讨好,她板着脸说“不行”时,也是也这个语气。
可是,那是摄政王和邹以汀啊。
啊?
啊???
夏侯绫脑子嗡嗡地,走出帐篷十几米,嘭一声,撞上了栅栏。
所有士兵都偷偷往这处瞄了一眼,训练有素地快步跑开。
再慢点就要笑出来了。
夏侯绫恶狠狠瞪了回去。
天哪,她好想回去偷听两句,听邹以汀回了什么。
但她又想到乾玟一生气可能叫她脑袋搬家,就生生止住了这八卦之心。
然而……
完全止不住啊!
她回到帐篷里写奏折,写着写着,实在没忍住,在末尾加了一句:摄政王严肃责怪俘虏邹以汀不喝药,是否不妥。
她要让陛下也知道!
帐篷内,邹以汀什么也没回,只是闷闷地站在那。
乾玟觉得有些好笑,一记眼刀投过去,让外头的士兵们把帐篷帘子放下,好好把守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