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雨水充盈,到处都是潮湿气,暂不提四处乱撞的蚊虫,光是大小不一的毒蛇就在路上林间看见四五条,更不说路上越来越丰厚的淤泥。
如果此时蹦出来个黑寂军什麽的,就不只是拖延时间那麽简单了。
就这麽顺着一条小溪走着,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很多事,每个人都绷着心弦,谁也不知道这趟路走得是否值得,就这麽一直走。
半晌,阿盼正与淤泥做斗争,炳灿忙着念叨这丛林战该怎麽打,纪凛烛轻轻开口。
“玄烈,你可以给我讲讲林……老师吗?”
玄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镇定地边回忆边叙述。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老师,我印象很深,因为他那时表情很悲壮,但还要故作很开心的样子,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他叫林瑀。
“我一开始是没有名字的,大家都叫我零一,虽然在我之前还有更年长的机械体,但他们都叫我零一。
“我本来是很先进的,几乎什麽都会,反应灵敏丶文武兼修,记不清什麽时候开始,好像是有次我生了病,不知道染了什麽病毒,就快要报废了。
“距杨叔说,我在手术台上一躺就是半个月,再以後我的身体就大不如前,许多技能都消失了,身体开始沉甸甸的,也就是那时候,林老师突然告诉我说,以後我叫玄烈,再不让别人叫我零一……”
听玄烈说到这,炳灿忽然奇怪地咯咯笑起来,“我小时候,还管你叫过零一哥哥。”
“我去!”阿盼猛地凑上前来把炳灿吓一跳,“这麽劲爆!”
“一边儿去!”炳灿一把将阿盼的脑袋拨了回去,“你估计都不记得了。不过你那时候和现在好不一样,现在寡多了!”
“我记得,你当时只有我膝盖高,每天缠着我让我给你棒棒糖吃。”玄烈没有看炳灿,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果不其然,炳灿听了後气歪了鼻子,眼睛瞪得像乒乓球,“屁!我才不会做这麽蠢的事!要是有,也是你追着我给我塞棒棒糖!”
听了一圈,纪凛烛止不住地乐,“可是你们不是一般大吗?”
“对啊,可是我会慢慢成长,但我见玄烈第一眼他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嘶,现在想起来,我干嘛要叫你哥呢,好像你比我大很多的样子……白让你占了便宜!”
炳灿说着就要朝玄烈掐过去,却被玄烈轻松格挡开,“别赖我,不是我让你这麽叫的。”
看到这幕,纪凛烛和阿盼不约而同笑得前仰後合。忽然阿盼笑到一半大喊累,硬是要休息一会儿,顺带摘摘裤管上的泥和树枝叶子。
静下来後,纪凛烛突然想到了什麽,从衣兜里取出那张在实验室找到的照片,“炳灿,你再看看这个。”
而炳灿的反应果然也没让纪凛烛失望。他的表情在接过照片後,由疑惑转而喜出望外,激动地举起照片说,“就是这个样子!玄烈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哈!玄烈!你还说照片上不是你!”阿盼跟着乐呵。
但玄烈似乎完全不受触动,“我没穿过那种衣服,也不认识照片上的其他人。”
阿盼刚要再说点什麽打趣玄烈,却发现炳灿脸色沉下来。
“我确实也没见过玄烈穿这身衣服,也没见过照片上的人。但是,玄烈以前确实是这麽……这麽的……”
“意气风发?”纪凛烛搭茬。
“对!”
玄烈沉默片刻,以常人难以察觉的程度苦苦地浅笑,“可能是改名字的缘故。”
分不清玄烈究竟是玩笑话还是认了真,一时间气氛冷落下来。
但纪凛烛看到玄烈其实并不太伤感,反而面露松快,便示意他可以继续讲,玄烈便顿了顿接着开口。
“从此,我被排斥在技术研发核心以外,越来越边缘,到後来只有林老师还会耐心教我些什麽。他说我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我问他最得意的作品有几个,他说只有一个,我问那我为什麽是之一呢,他说因为我是一半,我说我听不懂,他说没关系,等我二十岁时他就会告诉我。”
“二十岁?那就是今年咯!”
玄烈没有回应,只是无奈地摇头。
纪凛烛若有思索地拧开水瓶,转眼一看阿盼竟然靠在树上开始打瞌睡。
炳灿显然也看到处于虚弱状态的阿盼,向纪凛烛抛了个眼神,随之纪凛烛开始收敛起手中的响动。
只见炳灿绕到阿盼身後,瞧瞧靠近,再忽然一下跳到阿盼面前“嗷”了一声!
“啊!”把阿盼吓得脸色大变。
“哇!”纪凛烛差点呛了水,“阿盼!你的脸竟然还会变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