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意操纵着素泓的走尸,如同牵线木偶般命令着素泓从司无幸胸口拔出剑来。
——这便是他一定要司无幸给他报仇的原因,他想炼化素泓这具强大的尸体,成为他的傀儡。
“师尊,你最不应该就是心软,这便是妖和魔的区别,做魔会更轻松一点,你看我入魔,是不是也变得更强了?”崔雪意指尖动了动,素泓便跟着举起剑来。
司无幸看着昔日最得意的弟子目光柔和地温声道,“你放心,我每年这个时间都会给你上香的。”
他默然盯着对方,半晌,缓缓攥住那把长剑,在崔雪意吃惊的目光中,一寸寸自胸口拔出来。
他笑道,“爱徒,你终归道行太浅了。”
崔雪意皱了下眉,但很快,他就发现司无幸额头越来越多的汗珠,眉宇展开,他逐渐兴奋起来,“师尊,你总是这般令人猜不透,我从前总不知是为什麽,现在想想,是因为你什麽都不说实话。”
他轻佻地抽出剑,剑尖在司无幸胸前的血洞画了个圈,低低道,“方才对准了捅的,你没吐血已经是竭尽全力忍耐了吧?”
司无幸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猛然攥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後一句,“放你师弟走。”
“好好,我答应你。”崔雪意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後背,眼底渐渐蒙上一层冷冽,“但绵绵愿不愿走,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眼见那杀阵趁机又要袭来,司无幸眼底蒙上一层灰色,他清楚这阵法是谁的手笔。
只是,谢律猜到可以拖延他的时间,却没猜到祭台上还有崔雪意。
“师尊,你做我的傀儡……”崔雪意摸了摸司无幸的头发,眼睫垂落,神色不明,“我会更安心。”
另一边,沈意绵抱着昏迷的谢律跟随衆人正要逃出焉山,却忽然见到山门处立着一道人影。
焉山的山门口很多,足足有二十多个门,苏昀礼和天月说要回去带其他元清宗弟子离开,没有和他一起,沈意绵就随便挑了一条路跑,没想到二十分之一的概率竟还会被人堵住。
身边人都如临大敌般停了下来,就连沈意绵都察觉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他忽然反应过来,那是魔气!
山门处的人影缓缓转过头来,所有人都震惊地无以复加。
“掌门!您怎麽在此地?”
“掌门身上怎会有如此浓厚的魔气!”
一时间议论纷纷,沈意绵有所察觉地抱着谢律挤到了人群最後面,可还没挤两下,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所有人,今日必须全都留在这里。”崔雪意大摇大摆地自掌门身後走出来,“这是掌门命令的,谁敢不从?”
素泓缓慢擡起头,连声招呼也不打便执着剑朝他们杀来。
只几息的功夫,沈意绵浑身是血,立在倒下的尸体堆里,抱着谢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所有人,全部都被杀了。
他现在只庆幸一件事,那就是苏昀礼和天月没走这条路。
他甚至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口,喉咙像生了锈,只能眼睁睁看着崔雪意迈着轻松的步伐朝他靠近。
“哟,孩子睡着了?”
崔雪意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指尖轻轻逗弄着他怀里的小谢律,仿佛十分随意般道,“师弟,你跑什麽啊,咱们不是一夥的吗?”
沈意绵猛然回过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脸上毫无血色,“别碰他。”
闻言,崔雪意眸光渐冷几分,收回了手,“师弟,你和师尊有时候真像,不愧是他最疼的徒弟。”
他永远都是可以被放弃的那个选择。
倘若陷入危险,在他和沈意绵之间,司无幸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沈意绵。
在他和谢律之间,沈意绵也同样会选择谢律。
分明他与他们也情谊深厚,不是吗?
沈意绵浑身发着抖,仍处在刚才的惊惧之中,听到崔雪意的话,擡眼看向他,“你为什麽要这样?”
崔雪意耸了耸肩,“需要理由吗,我是魔修。”
他堕魔了,早就没什麽感情可言,性命在他眼里和路边的草没有任何区别,就连他自己的性命他都不甚在意了。
崔雪意俯下身来,摸了摸沈意绵的脑袋,温声道,“看在师尊的份上,也看在你我同门的感情上,你走吧。”
沈意绵从未觉得师兄这张脸是如此陌生,他沉默片刻,自腰间拔出剑来,对准了崔雪意。
崔雪意垂下眼,不大赞许地抿了抿唇,“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