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野很不容易对自己有了几分信心,他把手机装在身上,又吃了些东西,终于熬到了窗外的夜空变成黑色。这期间他时不时就望一望医院大门口的方向,怕某人给他杀个回马枪。
十点十分,游野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看到过,这个时间钟表上的两个指针表示的是一个胜利的手势。他都开始搞迷信了,选择了这个好兆头的时间点从休息室出来。
对他有利的事情不少,他没有穿着病号服,他还从柜子里拿了一个一次性口罩带上,这个楼层到了傍晚後就很少有人上来,现在他不用鬼鬼祟祟的,他就正常行走。
他的体力恢复得还好,如果遇到情况他小跑起来都没问题。
这麽晚了倪梓赫在干什麽?他应该已经快睡觉了吧?游野还是控制不住去想这个人,主要是他越走就越觉得事态平静得过分。
他进了安全出口,电梯里的监控设备他还是要躲开,走着下去二十几层楼没关系,他这是在奔向自由的大道!
游野需要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因为之前他每一次出逃都被逮到,他不是丧气而是实在拿出不信心来这次自己真能顺利逃脱。
倪梓赫那边没有动静会不会其实就是最可怕的动静?
不不不,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游野扶着楼梯杆缓了缓气,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越往下走心跳就越来越加重,他还不至于身体状况差成这样啊。
终于到了一层,脸上的口罩後面是游野略微急促的喘息声,他顾不得歇一歇,走向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停顿住,他的脑筋活泛了一下,应该走较为偏僻的侧门更安全。
哪怕一路下来根本没人追他,医院外面也不一定有人守着,都过了这几个小时了,按正常一个人的逃跑来说肯定上来就跑出了医院,倪梓赫不会想到他有了帮手,他就躲在原处等待着时机。
游野还是要谨慎,他走去了侧门那里,打算先给路肖洋打个电话探探情况,万一倪梓赫派人去了武馆,他再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已经散去,游野来到了外面,他往周围仔细地看了看,半个人影都不存在。
微风吹动着花坛里的青草,风里没有夹杂着危险的气息,游野稳着心头冒起的一丝激动,他快步往出走,等不及掏出手机给路肖洋拨了过去。
十几秒钟电话还没有接起来,游野不知是怎麽了,他的胸口传来扑通扑通的动静,就像是对某人産生的那种惧怕的感觉。
不,不对!
游野及时刹住了脚步,他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了,别告诉他这一片寂静是假象!
“喂?谁呀?”
手机里才传出好友的声音,游野本该是激动起来,回一句“你大爷的,是我”,可是他的心跳太剧烈了,导致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这点时间并不漫长,到路肖洋间隔了两秒钟第二次问“谁呀”的时候,游野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突然侧前方两道强光亮起朝他照过来,晃得他不得不擡手遮在眼前。
好消息是他的心跳没那快麽快了,而坏消息是他的心脏坠到了谷底。
什麽叫无所遁形,游野想自己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车的远光灯打过来,他就是站在明亮舞台上的小丑。
从此以後他什麽都不相信也得相信自己的心跳,对某人强烈感应的心跳!
空旷的场地上,响起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滚进游野的耳朵,仿佛能把他的耳膜刺穿。
眼角的馀光里映入了黑色的人影,游野浑身的肌肉变得异常僵硬,明明两人的身高差不到三公分,可他却感觉对方如一座山峰一样将他罩住,刺目的光线都在这座“山峰”的身後成了绵软的雾光。
游野缓慢放下手臂,这一次的对视可能都难过了他们重逢的那一次,他费力地转头,即使有了心理防备,可还是被那渗着暴虐的眸光惊到心口扩散开了一片冰凉。
手机里响起路肖洋的骂声,“谁啊,神经病是不是?”
游野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垂下,他对面的男人竟还好心帮他,托上他的手背帮他把手机举到了耳边。这人的嘴角更是勾出了一丝弧度,提醒他:“说吧,说你打算怎麽逃回去,说你重获自由可高兴了。”
“……游野?”手机传来路肖洋试探的问话声。
游野真是壮起胆子,把通话按掉了,借着这点胆子,也是维护自己的尊严,他发出质问:“所以……你是在耍我吗?”他的眼里明明有三分怨怒,只是气势全毁在了他发颤的嗓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