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升却怔在了原地,英挺眉宇顿时拧起,嘴唇动了几下,後牙咬了又咬,愣是半分多钟没想到该说沈羡之些什麽好。
胸膛激烈起伏几下,贺云升到底不能拿沈羡之怎样,只能转身敲响了对面的门。
他对健身类的奥赛不甚了解,因此打算去瞧瞧唐媛的情况。
看她是不是也如季沐子一样,为了那什麽作孽比赛,不得不天天按照沈羡之的食谱过活。
贺云升不似沈羡之那般拧巴,有什麽说什麽,想问的话也会直接问出口。
于是他很快去而复返,得到了在沈羡之听来,应该能算一坏一好的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唐媛不用节食,非但不用,还必须每天进食相当分量的肉蛋奶,以确保蛋白质摄入充足,给她的增肌大计提供养料。
坏消息则是她吃归吃,吃进去的东西却都要通过非人的训练量转换成肌肉,增肌的同时通过运动减脂,最终目标是一百斤的体重和十四的体脂。
所以沈羡之所谓的“好”,也只是和终日饿着躺尸的季沐子相比而已。
之于贺云升来说,无论是她那一天连轴转的八小时训练,还是每日强制吃够一百克蛋白质的饮食配比,都完全和“好”字不沾边。
面对咬牙切齿的贺云升,沈羡之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音色疏淡地将他刚才的话原路奉还。
“貌似唐媛的比赛只比沐子的迟半个月,放任她练四五十天而已,有什麽关系,哪个健美备赛的不这麽练?”
贺云升吸了口气。
合着沈羡之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真是忍了又忍,压了又压,最终还是破了功:“你能搭到唐媛那个奥赛的人脉吗?”
贺家的産业虽然也涉足不少领域,但健美方面确实是盲区。
和沈羡之相比,摆出同样规模的资産,是一个扎根深和一个铺设广的区别。
因此沈羡之才是那个只要他想,就能将手伸到帝京各处执棋的人。
沈羡之将身体微微後仰,臂肘顺势搭上身侧的沙发扶手,极小幅度地扬了下眉:“怎麽,也想买通裁判,实在买不通的就砸钱换?”
贺云升绝不承认自己下意识打了和沈羡之一样的主意,噎了半晌才道。
“别小瞧我,搞不定你,我还搞不定一个破比赛?你只要给我搭上线,最多十天,我拿得下比赛的承办权,她要什麽奖,我能专门给她定制什麽奖。”
……
当然,贺云升话放得再狠,最终也只能和插手到一半便偃旗息鼓的沈羡之一起,老实坐上旁观席,看两个姑娘用他们颇为心疼的方式搞事业。
毕竟他比沈羡之更加没有立场做这些事。
而且若沈羡之的所作所为被季沐子所知,季沐子至多质疑一下她自己一路走来是否名正言顺。
他若做了什麽还叫唐媛知情,凭唐媛那比起季沐子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独立自主心,他会在她那里凉得十分彻底。
“我过去特别瞧不上那种一心攀附男人,认为只要嫁得好又受宠,就能一辈子恃宠而骄的女人。”
贺云升这样给自己的忐忑情路作评。
“结果好不容易碰到个不一样的,我也正因为她这份不一样才喜欢,如今又跟贱似的,巴不得她乖顺攀附我,让我名正言顺地给她宠上天。”
贺云升所言,无非是心情郁结,想在沈羡之这里寻些共鸣而已。
可惜沈羡之却只想到了往日能够理直气壮为她做一切的自己。
如果没有那场人祸,他也许不只可以继续如此,还能换个更堂而皇之的身份……
都说人类的悲喜无法相通。
哪怕对于同样身处帝京权势顶端的沈羡之和贺云升来说,依然逃脱不了以上规律。
季沐子无论何时提起沈羡之都是满心满眼的欢喜,而唐媛至今还在用季霖兮当壁纸,这就让贺云升不知有多眼红沈羡之。
将季霖兮虚空锁定为情敌的一个月後,贺云升总算借帮唐媛保管一会儿手机之名,在上面瞧见了自己“情敌”那张见者称羡的脸。
即使他不是很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之前贺昭所言真不是夸张,在长相方面,季霖兮确实优越得和姐姐季沐子一脉相承。
虽然贺云升并不认为除了沈羡之,别人就都得在季霖兮面前自惭形秽就是了。
要知道他和沈羡之曾在帝京上流圈并驾齐驱的那几年,追在他们身後献殷勤的小姑娘可从来没觉得他哪里比沈羡之差过。
思及此处,他决定将贺昭直接越过他,只专注比较沈羡之和季霖兮的行为,归因于贺昭从小接受来自他的挫折教育,是以对他这张脸有了阴影。
而他比起沈羡之都不怵,又怎麽可能真被个目前来看各方面皆没定性,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小屁孩儿比下去?
不过沈羡之反倒觉得,贺云升既然能这样想,那就干脆不要试图和他共情了。
季沐子再喜欢他有什麽用,他这辈子已经烂到了泥里,腿疾没有任何好转痊愈的希望,甚至数不出几年好活。
他最好的归宿就是化作垫高她起点的基石,还能当真去肖想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