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在小院的青石板上静静流淌,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交叠。
萧夜澜的问题,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破了柳惊鸿用两世的冰冷与戒备筑起的外壳。
“你,想成为谁?”
成为谁?
这个问题,荒诞得让她想笑。
工具是没有资格选择形态的,棋子也无权决定自己的颜色。从她记事起,她的人生就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一个代号,一项任务,一条不归路。无论是前世的“幽灵”,还是今生的“画皮”,她都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个随时可以被抹除的存在。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当这个问题,从眼前这个男人的口中,用一种近乎认真的语气问出来时,她那颗被特工守则层层包裹的心,竟没来由地,被烫了一下。
院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像极了情人间的低语。
柳惊鸿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着他,那双清亮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像最高明的鉴宝师,一寸寸地审度着他脸上的每一分神情。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
那双深邃的眼底,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不是君王对臣子的审视,也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而是一种……平等的,带着探寻意味的尊重。
他真的在问她,想成为谁。
柳惊鸿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一个死人,能成为谁?”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凉意,“七皇子妃柳惊鸿,已经在王府那场大火里,烧得尸骨无存。江南富商的遗孀苏惊蛰,在今夜之后,也该消失了。”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匕。
“你想要的,是一个藏在你身后的影子,一个帮你处理脏活的幽灵。既然是影子,就不需要名字,更不需要身份。”
她把他的问题,又抛了回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萧夜澜看着她,看着她瞬间竖起的尖刺,看着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他没有被她的话刺伤,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他坦然承认,“我的确需要一个影子,一个能帮我看见我看不见的地方,处理我处理不了的人的影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眸子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但我想要的,不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名字,只懂服从命令的影子。”他向前一步,那股独属于他的、清冽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并肩而立,能看懂我的棋局,甚至能在我行差踏错时,给我致命一击的……对手。”
柳惊鸿的呼吸,微微一滞。
对手?
这个词,比“伙伴”更让她感到心惊。
“我身边,从不缺听话的刀剑和忠诚的死士。”萧夜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分享一个只有两人知晓的秘密,“我缺的,是一个能让我时刻保持警醒,不敢有丝毫松懈的人。一个……能让我不那么孤单的人。”
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可柳惊鸿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头那座坚冰筑成的城墙,在这一刻,出“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原来,高高在上的战神,南国实际的掌权者,也会感到孤单。
她忽然想起,在前世,她无数次独自一人潜伏在黑暗里,看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深入骨髓的孤寂。
他们,原来是同类。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在背后,真的给你致命一击?”柳惊鸿的声音,不自觉地软化了一丝。
“凭直觉。”萧夜澜回答得毫不犹豫,“也凭……你给我的那份假军防图。你若真想我死,或者想让南国大乱,有的是机会。但你没有。”
他看着她,眼神笃定。
“你心里,有自己的底线。你的刀,不会挥向无辜之人。”
柳惊鸿沉默了。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试探,在他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看得更深,更远。
许久,她终于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却重若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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