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的那一刻,仿佛有千斤重担从头顶压下,整个骨架都在无声地呻吟。
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酸胀的后腰。
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轻微的挪移都伴随着肌肉纤维被拉扯般的酸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他尝试着屈伸膝盖,那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吓得他立刻停住动作,紧张地望向床榻。
顾清歌侧卧着,大半张脸陷在柔软的云锦枕头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缕散落的青丝。
她的呼吸均匀而深长,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显然已沉入酣梦深处。
看着她安然熟睡的模样,唐三藏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是怜惜,是安心,也有一丝沉重的无奈。
他轻轻抬起双臂,揉捏那如同被冻僵木头般的手臂。
从肩胛开始,五指深深陷入紧绷的肌肉,缓慢而用力地打着圈按压。
每一次按压都带来一阵钻心的酸痛,却也伴随着一丝丝被禁锢的血液重新流动的微麻暖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纤维在指下痉挛、跳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结块需要被用力揉开。
酸胀感沿着大臂蔓延至小臂,再到手腕,连带着捻动佛珠最频繁的拇指和食指关节,都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火辣辣地疼。
揉完了手臂,他又艰难地弯下腰,双手覆上同样僵硬如铁的双腿。
从大腿外侧紧绷的肌肉群,到因盘坐而承受了大部分重量、此刻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膝盖,再到小腿肚上硬邦邦的腓肠肌。
他揉捏的力道时轻时重,眉头紧锁,忍受着疼痛带来的短暂晕眩。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深色的僧衣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痕迹。
整个活动筋骨的过程,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静默。
所有的动作都压缩在最小的幅度和最低的声响中,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唯恐惊醒了那沉睡的易碎珍宝。
待到四肢百骸的僵硬感终于被强行揉散,化为一种深沉的、无处不在的疲惫,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目光再次投向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床榻。舱室内温度适宜,但脚踏的硬冷和久坐的寒气,早已侵入骨髓。
他需要一处温暖的栖息。唐三藏盯着那锦被覆盖下起伏的曲线,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与迟疑,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捻起锦被的一角。
那上好的丝绸被面触手冰凉滑腻,他小心翼翼地向上掀起,动作缓慢得像是在剥离一层脆弱的蝶翼,生怕带起一丝扰人的气流。
被子被掀开一角,露出下面同色的柔软里衬,以及蜷缩在其中的顾清歌。
她似乎感觉到了细微的空气流动,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身体微微缩了缩。
唐三藏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动作完全凝固。
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他才敢继续,一点一点,将被角完全掀开足够他躺下的空间。
冷空气瞬间涌入被窝,他敏锐地看到顾清歌裸露在外的肩头似乎瑟缩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让他心头一紧,动作更快了几分,迅侧身躺下,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将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仔细地掖紧她颈侧的缝隙,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钻入。
身体陷入柔软床铺的瞬息,一种近乎虚脱的舒适感包裹了他。
然而,这份舒适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更强烈的局促不安所取代。
他就这样平躺着,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离熟睡的顾清歌尚有半臂之遥。
船舱内静得可怕,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顾清歌的是均匀绵长的温热气息,而他的,则是刻意放轻放缓、带着紧张颤音的吐纳。
夜光石的幽芒勾勒出她侧脸的柔和轮廓,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两弯静谧的阴影。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一种强烈得近乎疼痛的渴望攫住了他。
他想靠近那温暖的救赎,想感受她的存在,想确认这片刻的安宁并非虚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在心中疯狂滋长。他犹豫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星光似乎都偏移了微小的角度。
内心的挣扎如同惊涛骇浪,一面是僧人的持戒与克制,一面是凡夫俗子最本能的眷恋与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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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后者以压倒性的力量胜出。他极其缓慢地、屏着呼吸,侧过身面向她。
手臂抬起,悬在半空,仿佛在试探一道无形屏障的温度。
指尖微微颤抖着,带着千万分的小心,一点点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顾清歌纤细的腰肢上。
隔着薄薄的寝衣,那温软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他的手臂,直击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