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的双臂如铁箍般骤然收紧,将顾清歌整个人裹挟进他颤抖的袈裟与体温之间。
那袭素白僧袍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雨露气息,混着他指尖檀香,沉甸甸压在她鼻端。
他下颌抵着她顶的力道近乎失控,喉结滚动时带起的震动透过肌肤传来,像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宝宝”这个只属于他专属又亲昵的称呼从唐三藏齿缝间挤出来时,尾音碎成几不可闻的颤栗。
恰似每个字都在剜他心口的血肉——他竟是以这般卑微的姿态,乞求一个凡俗女子相信圣僧的誓言。
唐三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僧衣下凸起的脊骨如刀锋般硌疼了顾清歌。
一滴泪砸在她手背的力道,比雷音寺的晨钟更震得她灵魂颤。
那泪珠滚落的轨迹在唐三藏脸上划出蜿蜒的银线:从眉弓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开始,途经他总在诵经时轻抿的薄唇,最终坠在她眼皮上。?
烫得顾清歌睫毛一颤?——睁开眼时,正撞见他瞳孔里炸开的血丝。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浓烈,浓烈到不像个该四大皆空的佛子该有的模样:三分委屈,七分疼惜,还有九分九的?怕?。怕她不信他,怕她连这怀抱都要推开。
顾清歌的指甲无意识抠进他僧衣的织金暗纹里。她闻到他颈侧渗出的薄汗,混着《般若心经》的油墨味,竟比女儿国的胭脂更呛得她喉头紧。?
那颗心在他胸腔里跳得有多疯??她隔着三层衣料都能数清每一次搏动:第一下是?不甘?,不甘她为何总质疑他的虔诚。
第二下是?自厌?,自厌他连流泪都像在亵渎佛前金身;第三下第三下是?绝望?的钝响,像被紧箍咒勒到脑浆迸裂的痛。
她突然读懂了他那句“字字泣血”——原来真有人能把誓言说到呕心沥肺的地步。
她本该推开他。就像推开所有试图靠近的凡尘俗念。
可当他下颌的胡茬蹭过她额角时,她尝到了自己嘴角的血腥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唇。?
那颗心?,那颗他恨不得剖出来捧给她的心,此刻正贴着她锁骨下方三寸的位置,?跳得比她的脉搏还快?。
她突然想起火焰山那夜,他也是这样用身体为她挡下三昧真火,袈裟烧焦的味道和现在一模一样
唐三藏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的皮影般塌下来。
他的额头抵着她肩窝,湿透的僧衣布料下传来?骨骼相撞的脆响?——那是他强行压抑的呜咽在胸腔里撞出的回音。
顾清歌感觉到他小腹处?痉挛的肌肉?,像被金箍棒重击后的战栗。
她鬼使神差地抬手,触到他后颈那道陈年鞭痕的瞬间,他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贫僧贫僧的真心”他破碎的吐息喷在她腕间,烫得她血管里都结了冰碴,“你摸摸看是不是比金钵还沉”
她终究没抽回手。当他的泪第二次砸在她手背时,她突然现那滴泪里浮着极细的金粉——是他在雷音寺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佛骨舍利灰?。
原来所谓“字字泣血”,竟真是拿信仰的碎屑在写情书。
她闭了闭眼,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那里传来的心跳声渐渐染上她的节奏,像两本被暴雨打湿的经书,终于粘成了?同一页?。
唐三藏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细微的颤抖和指尖的冰凉。他低下头,在她被风毛遮挡了大半的额上,落下了一个极轻、极快,却无比坚定的吻。
没有言语,但那瞬间传递的安抚与保护的意味,却如暖流般渗透进顾清歌惶恐的心底。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沙悟净那压抑着风暴的背影,最终落在如意身上,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如意,取贫僧的法杖来。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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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法师!”如意如蒙大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应下。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小花厅,奔向书房的方向。那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回荡,打破了厅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沙悟净依旧背对着众人,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承受着内心惊涛骇浪的冲击。
他听到了师父的话,听到了如意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望向门外虚空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急切。
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阻碍都焚烧殆尽,直达那被三昧真火吞噬的洞府!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二师兄的魂魄上再加一道灼烧的烙印。
很快,如意气喘吁吁地捧着一根通体乌沉、隐有暗金色梵文流转的九环锡杖跑了回来。
杖的金环随着她的跑动出清脆而肃穆的撞击声,叮当作响,宛若某种庄严佛号的回音。
唐三藏一手稳稳抱着顾清歌,一手伸出。当那冰凉的乌木杖身入手,一股沉凝浩瀚、中正平和的佛力悄然弥漫开来,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涤荡一切邪祟与妄念。
这熟悉的力量波动让沙悟净紧绷的背脊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丝。
“走!”唐三藏没有多余言语,抱着顾清歌霍然起身,玄色大氅的衣袂带起一阵微风。他步伐沉稳而迅疾,率先向厅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