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孙悟空的暴喝犹如九霄惊雷,在翻滚的仙云中炸响,压过了罡风的呼啸。
金箍棒被他攥得咯咯作响,那双能洞穿幽冥的火眼金睛此刻却因惊疑和滔天怒火而剧烈闪烁。
“师娘?”这荒谬绝伦的称谓像一根毒刺扎进他的心神。
他齐天大圣何等桀骜,岂能容忍不明不白的污名扣在师父头上,更不能容忍这来历诡异的“妖孽”顶着如此亵渎的身份!
然而,大鹏雕那不惜硬撼金箍棒也要护住顾清歌的决绝。
以及话语中提及唐三藏时那抹深切的、绝非作伪的惧意。
又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悟空那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
他心头疑云密布,既有对师父清誉的扞卫之怒,也有对这桩离奇公案真相的强烈渴求。
“俺老孙有何不敢!走走走!现在就去!”孙悟空的声音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刺耳质感,仿佛要将胸中郁结的戾气尽数喷出。
他不再有半分迟疑,一个筋斗翻出,脚下祥云应念而生,瞬间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流光。
其度之快,竟将蓬莱仙岛周遭氤氲的仙灵之气都冲击得四散逃逸,在身后留下久久不散的真空轨迹。
筋斗云——这天地间第一等的腾挪神通,此刻承载着主人无边怒火与急切,朝着西方福陵山风驰电掣而去。
大鹏雕见状,一声穿云裂石的唳鸣,暗金色的巨翼猛地一振!
那对曾硬撼定海神针的翅膀,此刻翎羽间熔金般的血渍在高飞行中拉成凄厉的血线,如同在苍穹上刻下两道悲怆的伤痕。
他小心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顾清歌护在羽翼最厚实温暖之处。
庞大的身躯卷起狂暴的罡风,紧随那道金色闪电,同样以撕裂虚空的度扑向西方。
金翅大鹏雕的度本不弱于筋斗云,此刻更是倾尽全力,只因怀中之人,关乎着一个他深深忌惮、不敢想象其真正怒火爆的存在——唐三藏。
云路迢迢,瞬息万里。下方山河飞倒退,化为模糊的色块。
孙悟空立于筋斗云头,劲风将他一身金毛吹得根根向后倒伏,猎猎作响。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前方,脑海中却翻腾不休:师父自幼修行,持戒精严,十世元阳未泄,乃是佛门至纯至洁的金蝉子转世,这是三界共知之事!
怎会凭空冒出个“明媒正娶的妻”?这女子魂魄烙印奇异,绝非此界生灵,那幽蓝魂火、星辰纹路,处处透着诡谲!
是那扁毛畜生信口雌黄,还是……师父真有什么惊天秘密瞒着他们?
这念头一起,便如附骨之疽,让孙悟空心绪更加烦乱焦躁。
他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大鹏雕和他翼下护着的女子,金睛中光芒复杂难明,既有杀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另一边,大鹏雕亦是心潮汹涌。硬接金箍棒一记重击,内腑震荡,气血翻腾的痛楚阵阵袭来,提醒着他那猴头的恐怖力量。
但他更忧心的是怀中的顾清歌。唐三藏那看似温和慈悲的皮囊下,潜藏着何等可怕的执念与疯狂,他比谁都清楚。
那疯子……大鹏雕心底泛起寒意,若顾清歌真有半分闪失,别说自己,恐怕整个狮驼国旧部,乃至灵山清净地,都要承受那不可预测的滔天怒火。
他必须护住她,也必须将孙悟空带到唐三藏面前!只有那个源头,才能解开这死结。
他奋力振翅,将度催至极限,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西方的天际,原本祥和的佛光瑞霭早已被不祥的肃杀之气取代。
越靠近福陵山地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狂暴的法力乱流便越是浓烈刺鼻。
喊杀声、法宝碰撞的轰鸣声、神力激荡的爆裂声隐隐传来,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敲响。
转瞬之间,目标已至!
筋斗云骤然悬停于福陵山上空,孙悟空与大鹏雕几乎同时抵达。
当看清下方景象时,饶是历经无数血战的齐天大圣,瞳孔也猛地一缩,一股难以遏制的、冰寒刺骨的怒火瞬间点燃了他全身每一根毛!
?惨烈!?这便是此刻福陵山唯一的注脚。昔日林木葱郁、溪流潺潺的福陵山,此刻已化作一片炼狱焦土。
山峦崩塌,巨石化为齑粉,深不见底的裂痕如狰狞的伤疤遍布大地。
参天古树被连根拔起,燃着熊熊烈焰,焦黑的树干扭曲着指向昏沉的天空。
溪流断流,河道被凝固的岩浆和神血堵塞。残破的天兵甲胄、碎裂的天将兵器、染血的旌旗残片,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落在冒着黑烟的废墟之上。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硫磺、血腥、焦臭以及各种法宝残留的毁灭性能量气息,令人窒息。
战场中心,一片相对开阔、但同样满目疮痍的谷地中,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只见猪八戒那庞大的身躯半跪在地,九齿钉耙深深插入焦土之中,勉强支撑着他不至于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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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油亮的鬃毛焦黑卷曲,布满血污和伤口,那件象征天蓬元帅荣光的铠甲早已碎裂不堪,露出底下皮开肉绽的躯体。
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肥硕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痛苦与不屈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