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看似空无一物、却仿佛永远烙印着无形手套的皮肤。
那个诡异的联系,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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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幻觉。
它是一个坐标,一个通道,一个……邀请。
寂静中,他仿佛能听到无数个细碎的、规律的敲击声,从棚户区的各个角落,从那个被封锁的工厂方向,汇聚过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最终在他左手的皮肤下,共振成一声无声的惊雷。
它们醒了。而且,它们无处不在。
门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脊背,却压不住体内那股燎原的恐慌。李默的左手,那该死的不存在的包裹感,此刻像通了微弱电流般持续地麻痒、跳动,与窗外(或者说,整个棚户区)那无形中弥漫开的、细碎规律的“嗒、嗒”声隐隐呼应。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骨头,是神经,是皮肤下新长出的诡异感官捕捉到的。
他猛地离开门板,像甩脱什么脏东西一样剧烈甩动左手,又冲到脸盆边,第三次将手按进刺骨的冷水里。没用。那感觉顽固地嵌在血肉深处,甚至因为他的抗拒而变得更清晰——五个指套的轮廓,掌心的摩擦感,腕部松紧带的勒痕……幻觉从未如此真实,如此具有物理的侵略性。
不能再待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现。离开!立刻!马上!远离这个工厂,这个棚户区,这些被手套操控的活死人!他还有一点积蓄,足够买一张去很远地方的火车票,随便哪里,只要没有这灰色的棉线手套……
他冲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拖出那个落满灰尘的破旧帆布包,手忙脚乱地将几件勉强算干净的衣服塞进去,又摸索着从枕头芯的破口里掏出一个卷着的旧袜子,里面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钞票。动作急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慌乱。
拉上拉链,他将包甩到肩上,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门口。这一次,他刻意不去感受左手的存在,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离开这个动作上。
手握住门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拧动——
门纹丝不动。
李默一愣,加大力气又拧了一次,门把转动了,但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死死抵住了,连一条缝隙都打不开。
怎么回事?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放下包,用肩膀抵住门,低吼着用力一撞!
“嘭!”
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空间回荡,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门依然紧闭。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李默的脊梁。他退后一步,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他跑到唯一的窗户前,那扇糊着黄旧报纸、用来遮挡视线的窗户。他伸手想去扯开那些报纸,看看外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潮湿脆的纸边时,动作僵住了。
窗户玻璃的外面,紧贴着报纸缝隙的地方,有东西。
不是完整的形状,而是一块模糊的、移动着的……灰色。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灰色的影子在报纸另一面缓缓滑过,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正无声地、缓慢地在他的窗外踱步。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布料与玻璃或墙壁极其轻微的摩擦声,窸窸窣窣,如同毒蛇游过枯叶。
李默的呼吸骤停。他死死盯着那些移动的灰色阴影,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不是人。
是手套。
它们来了。它们知道他在这里。它们……堵住了他。
他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惊恐地环顾这间小小的囚笼。门被堵死,窗被监视,他无处可逃。
“滚开!”他朝着窗户的方向,用尽力气嘶吼了一声,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窗外的灰色影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其中一块影子,缓缓地、清晰地,在报纸的缝隙处,向上“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指尖。
灰色的,磨薄亮的棉线指尖,正隔着薄薄的玻璃和一层旧报纸,精准地指向他所在的方向。
它就在外面。它知道他在里面。它在“看”着他。
李默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帆布包从肩头滑落,出沉闷的声响。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