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刚才装进口袋的糖掏出来,狠狠地砸向贺小溪。
“我是你的亲儿子啊!你用一把糖就想打发我?都是我爸不让我来找你的,妈,这些年我可想你了……”
田光宗语言逐渐混乱,嚎着往贺小溪那边扑,然後就被高成扯着胳膊放倒在地。
到现在,贺小溪都没把人往屋里领。
听着田光宗从撒泼到咒骂,贺小溪只庆幸刚才自己没有犯糊涂。
她直接联系田家村的干部,让人转告田胜利来把自己儿子接走。
没过多大一会儿,田光宗的後妈就拎着根湿漉漉的树枝出现了。
她在接到电话之前,就已经听到点消息,往上石桥村这边赶了。
她突破阻拦——其实也没有人很认真地阻拦,按住田光宗就往他屁股上抽。
“大过年的,你又做什麽妖?你亲奶今年死了,按照规矩,你过年不能随便走亲戚知道不知道?”
她虽然是女人,但到底做惯了农活,有的是力气,制服一个半大小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田光宗哭着喊“妈”向贺小溪求救。
然後,他的後妈下手更狠了。
“我管你吃管你穿,你对别的女人喊妈?真是个白眼狼!你想巴结人家,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就你这窝囊样儿,和你那废物爹一个样,还以为自己多长了那二两肉,贺家就会稀罕你?做梦去吧!”
“丢人现眼的东西!害得我还要走这麽远的路来找你……”
田光宗哭得比待杀的猪还要惨,因为吸了凉气,他咳嗽起来,看着好不凄惨,真像是被後妈虐待的小可怜。
贺小溪有点于心不忍,也怕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想上前去劝,却被高成拦住。
高成:“我来处理。”
他用热水冲了一杯甜炒米花,招待客人。
贺家,主要是贺明隽不喝茶,而且农村多是用糖水或这种甜米花待客,高成便入乡随俗了。
这对高成来说完全是小场面,他很快就把人安抚下来。
高成也没邀请人去屋里坐,等田光宗的後妈把甜米花喝完,他接过杯子放好,又拿了两件礼品。
“虽说他来得突然,还闹得不愉快,但大过年的,上门是客。再说,我也是头一回来给未来丈母娘拜年,家有喜事,就不和他一个孩子计较了。”
“要是再有下次……”高成俯视着一脸鼻涕眼泪的田光宗,“我就不客气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田光宗的後妈,说:“做人後妈可不容易,这孩子又……唉,你好好教育,没准儿能把他性子掰一掰。”
田光宗的後妈半点不客套,几乎是抢过去的,还当着他的面捏开红包的封口瞄了一眼,然後撇撇嘴,说:“现在贺小溪算是苦尽甘来了。”
语气充满毫不遮掩的嫉妒。
如果能选择,她也不想嫁给田胜利给田光宗这种小畜生当後妈。
可她是寡妇,没有孩子被婆家赶走,回娘家也不受待见,村里不给她分地,她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再嫁。
哪怕那是贺小溪跳出的火坑……
但她也不算太倒霉,嫁到田家没两年,就把那个老虔婆熬死了。
把红包塞进棉袄里面的口袋,她单手拎着一袋炒货和一袋麦片,用另一只手去扯田光宗。
“回家!还是让你吃太饱了,平时干一点活都叫唤累,现在竟然跑这麽远……”
田光宗还想垂死挣扎,又被他後妈呼了一巴掌,骂道:“你不跟我回去,是想饿死在外面?你看贺家要你不要?”
高成笑着对田光宗说:“你是田家的独苗,跟贺家可没有半点关系。回家後好好听父母的话,以後可别在冬天乱跑了,万一摔到沟里河里出了意外,你们田家可要绝後了。”
他的话像是长辈好心的叮嘱,可却让田光宗打了个寒颤,抖着嘴唇,也没敢再说“贺小溪以後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
田光宗的後妈更是脸色一沉,直接拧住他的耳朵把人扯走了。
*
别管村里人在背後怎麽议论贺家,反正贺家的大多数人是松了一口气。
廖春花打发贺大山去折柳枝洒水除晦气,如果不是习俗讲究,她都想把院子仔细打扫清洗一遍。
“真会挑日子,大过年来闹……”
其实也不是田光宗非要选今天,而是别的日子他来可找不到贺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