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冬妮欲言又止。
贺明隽看到後,就说:“大嫂可以补充发言。”
庞冬妮:“当时给大妹说的人里面,田……妹夫的条件总得来说算是好的。”
说完她又忙补充道:“当然了,我看得又不一定准。再说,人是会变的。小溪啊,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和家里说,让你哥去给你撑腰。”
贺小草可不赞同她的话:“就田胜利那模样,还有他的那个妈,这叫条件好?”
庞冬妮闻言,露出个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犹豫地说:“按理说,你那时候都十六七了,也该记得事儿了。”
就连她这个嫁进来半年的嫂子都听说了一些闲话,怎麽贺小草这个亲妹子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呢?
当年,贺小溪的亲事可不太好说。
因为贺小溪的龙凤胎弟弟夭了,他们的奶奶背地里总说都是她克的。
再加上,贺小溪十八岁时正在相看呢,她奶奶刚好在那年冬天没有熬过去,这让她的名声更雪上加霜。
就算那时候宣传要破除迷信,可他们农村人大都有点介意这个。
而且,那时候条件挺艰难的,家家户户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就算有些人家提出要娶她,那也是打着她名声差丶婚事艰难可以少给点彩礼的想法。
现在就这样,那要等真把人娶回去,以後家里遇见什麽事,不都怪到贺小草身上啊?
一来二去,贺小草就拖到了二十岁。
庞冬妮还记得,两家相看的那段时间,田胜利还挺殷勤的,他妈看起来也对贺小溪很满意。
至于贺小草嫌弃田胜利个子矮丶长得丑……
结婚过日子又不能只看这些外在,贺小草自己看中的知青长得倒是还行,可他一有机会不就丢下贺小草跑了?
庞冬妮心里有点为婆婆鸣不平,觉得贺小草说的那些话太过分。
“有些人就是婚前婚後两张脸,日子也是自己过出来的,我觉得这事不能全赖咱妈。”
听到儿媳妇为自己说话,廖春花心底的委屈又泛上来了,她嘲讽道:“咋不赖我?谁让我生闺女呢?要是都生的是儿子,把别人家的闺女娶回来,就没有这麽多事儿了。”
贺小草这次没有顶嘴,她别着脸,谁也不看。
而贺小溪却想说些什麽。
都不用她开口,贺明隽已经能猜测大致的内容了。
他果断截住了话:“现在第一个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那麽,第二个问题。贺小草,你觉得大姐受委屈,那你除了和妈吵架之外,还准备做些什麽改变大姐的处境?”
贺明隽这句话对其馀人来说有点不日常丶不太好理解。
贺小草琢磨了一会儿,才反问:“你是说我只会窝里横?”
“就事论事而已。”贺明隽皱着眉回答,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明确了,措辞也还算委婉吧?怎麽会让贺小草做出这样的解读?
他接着说:“难道你没想过怎麽让大姐过得更好麽?”
“我咋没有?”贺小草像是被冒犯到,语气更加激烈。
贺明隽平静地陈述:“可今天你对着咱妈一通埋怨,除了惹她生气之外,似乎没有什麽别的用处,反而还让大姐自责,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话让贺小草无言以对,但她依旧倔强地不肯服软。
或许是因为指出这一点的是贺明隽,她眼中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这让她更加难以接受吧。
贺小草的眼神迷茫起来,她不自觉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然後,贺小草找到了反击的方法,她色厉内荏地指责贺明隽:“你就会说我,那你帮大姐做什麽了?小时候大姐那麽照顾你,你呢?现在对她半点关心都没有。”
只是,贺明隽丝毫没有被这番话影响。
他这种毫无波澜的反应更加刺痛了贺小草,似乎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
实际上,贺明隽此刻很平静,并没有对贺小草産生鄙夷之类的情绪。
因为贺小草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道理讲不过的时候,她就开始找对方的弱点丶错处,这样一来,她就好像立于一个相对正确的不败之地——就算我有点问题,可你比我更差劲,你凭什麽指责我?
可惜,她面对的是贺明隽。
贺明隽向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指责反思自己。
更别提,他现在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运用曾经的心理学知识进行分析,试图解决问题。
这样看来,他的平静似乎确实有点高高在上。
也难怪贺小草会破防。
但问题是,贺明隽现在又不是在吵架,戳到对方肺管子只会让情况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