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国公爷口齿清晰的念出奚九的姓名,过往的身份。他面容阴沉的问道:“是你对吧,奚九,你还活着。”
奚九没说话,沉默的看着他。
“那想必是了。”国公爷微微咧嘴,看着颇为诡异,他阴冷的眼眸之下,藏着翻涌的兴奋。
“真不可思议,死了五年的人竟然苟活着,还潜逃回了中京。当年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你为何没死?是不是有人放了你!”
“是不是靖安侯府放了你的性命!”
国公爷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犹如树皮皱起,浑浊的瞳孔亮的骇人。
国公爷等这个机会太多年了,他一直在裴铮手中吃瘪,这么多年没赢过一次。
五年前好不容易依靠奚九叛变,将了裴铮一军。原以为裴铮去世以后,靖安侯府会慢慢衰败,没想到裴知行也不是个善茬,硬是将这个偌大的门楣撑了起来。
国公爷心里暗恨,他犹如鬣狗一般,死死咬在靖安侯府身后,只为寻找他们的错处。
如今又被他抓住了把柄。
“你被靖安侯府养大,他们舍不得杀你,于是偷偷将你放走,伪造你坠崖身亡的假象,蒙骗朝廷!蒙骗陛下!”
“是不是!”国公爷大喝一声,逼问奚九。
院子里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奚九定定的看着国公爷,半晌,冷笑一声:“老匹夫,为了拉靖安侯府下马,都开始胡编乱造了。”
“你这般嫉妒靖安侯府,却又处处不如靖安侯府,快气死了吧。”奚九的笑意不达眼底,她漫不经心的看着国公爷涨红成猪肝色的脸。
国公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恼羞成怒,喘着粗气道:“奚九,死到临头了还这样牙尖嘴利!”
“你就只敢在本公面前耍嘴皮子功夫,本公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妹妹如今在本公手里,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休怪本公手下无情!”
奚九脸上的笑迅速沉下去,只剩冷冽的沉郁。
“奚歌在哪里?”
国公爷见抓住了奚九的软肋,仰天大笑,倨傲道:“年轻人气势怎么弱了,你放才不是很狂?”
“奚歌作为大梁医官,靠陛下恩赐,才得以平步青云。但她非但不感激,竟然胆大包天,窝藏谋反之人!”
“本公已将她抓入大牢,择日问审。”
国公爷没准备任何隐瞒,因为他断定,在这样重重的包围之下,就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奚九一介凡人。
奚九眼中杀意迸发,冰冷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刺向国公爷。国公爷吓得内心一颤,但他好歹身居高位,气场上绝对不能输。
“本公劝你不要负隅顽抗,别忘了奚歌还在我们手里。”
空气沉甸甸的,似压着千钧重量,连烛芯爆出的细微噼啪声,都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动手!抓住反贼!”国公爷大手一挥,包围着奚九的府卫如恶狼般向她扑了过来。
奚九微微勾唇,抬眸看着国公爷:“不自量力。”
奚九身形陡然发难,足尖点地旋身,手肘撞开近身护卫的格挡,她动作极快,只剩残影。寒光一闪间,刀刃便抵在了国公爷的脖颈。
“国公爷!!”众人骤见此景,俱是浑身一僵。
为首的将领怒道:“放肆!此乃镇国公,你敢伤他分毫,满门抄斩都难赎其罪!”
奚九抬眼,眼底凝着霜似的冷,声线压得极低,凉得刺骨:“动一下,我便割断他的喉咙。”
国公爷到底老了,贪生怕死,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竟然吓得浑身发颤。
被钳制的国公爷面色铁青,强压着惊惧,怒声斥道:“大胆反贼!竟敢挟持本公。你妹妹的命还握在本公手里,你若不放了我,奚歌也别想活下来!”
奚九指尖用力,刀刃逼近,国公爷脖颈间已经溢出鲜血,她寒声道:“那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我再问你一遍,奚歌在哪里?”
奚九并非心软之人,下手更是没留情面,喉间刃口泛着冷意,血丝越渗越明。国公爷意识到奚九真的会杀了他,冷汗砸落,终于有些怕了。
国公爷声音止不住发虚:“在城、城西别院,被我派人看着,没伤分毫!”
“让路。”奚九冷喝一声。
府卫们投鼠忌器,只得狼狈退开,让出一条窄路,奚九刀刃贴在国公爷颈侧,拽着人踉跄前行。
就在她快要走出院门时,巷陌尽头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巷子里的府卫如潮水般,纷纷褪开。
黑夜里,忽然响起中气十足的传报声:“皇上驾到——”
……
那晚的火光,撕碎了中京的黑暗。
这等阵仗,不是小事。
很快,消息便如风一般,吹遍了中京的大街小巷。中京的茶坊酒肆,人山人海,热火朝天,都在讨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