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周六的片段,她苍白的脸,抗拒的眼神,被他强行握住的手,模拟摩托上她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呜咽,还有最后她离开时那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背影……
自己的种种行为,真的算是爱她吗?
他心中不断自问,将自己扭曲的爱意,不管不顾地强加在她身上,用威胁逼迫她就范,肆无忌惮地伤害她、算计她。
看着她痛苦、挣扎、崩溃……这算是爱吗?
许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这个问题,却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当然爱她,爱到狂,爱到可以不计代价。
可他的“爱”,带给她的,似乎只有痛苦。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迷茫,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占有和色欲的少年,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上午最后一节结束,许逸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骑上机车,没有去往常吃饭的地方,而是径直驶向校外。
他在一家看起来温馨雅致的花店前停下。推开玻璃门,风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同学想买什么花?”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
许逸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花束中逡巡,最后落在了一捧金灿灿的向日葵上。向日葵,向着阳光,充满生机。
他希望姜老师能快点好起来。
“就要这个,包得好看一点。”他指了指那束向日葵。
“好的,没问题。”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开始包扎。
趁着包扎的间隙,许逸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能……给我一张贺卡吗?”
“当然可以。”老板娘递过来一张素雅的空白贺卡和一支笔。
许逸接过,走到一旁,握着笔,指尖有些白。他思考了很久,才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下
“祝姜老师早日康复!愿您往后的日子里无灾无病,工作顺利,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落款处,他停顿了更久。
最终,他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郑重地写上了高二(七)班赠。
这样,应该不会给她带来额外的困扰和尴尬吧?他有些不确定地想,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想去探望的勇气,又夹杂了更多的怯懦和愧疚。
付了钱,拿上包扎精美的向日葵花束,许逸又去附近一家高档水果店,精心挑选了一个果篮。
一切准备妥当,他深吸一口气,跨上机车,朝着杭城第三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
按照从班主任那里问来的地址,他找到了住院部3楼,站在16号病房门前。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许逸的心跳得飞快,手心沁出了汗渍。
他再次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然后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病房里一共有三名女人,除了他心心念念的姜老师外,还有另外两位魅力四射的女性。
窗边的病床上,姜靖璇微微侧头,静静地靠坐着,怔怔出神地望着窗外,她绝美的侧颜带着病态的苍白。
在她的病床边,站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女医生,她低头看着手中病历,宽松的白大褂下,露出裹着雪白的丝袜小腿。
“你好,你找哪位?”
在他踏进病房的瞬间,坐在椅子上的颜思珍便轻声开口,她微微抬眸,仔细打量着他。
颜思珍穿着简约而有质感的米色针织衫和长裤,长在脑后挽成一个温婉的髻,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
她的容貌与病床上的姜靖璇有五六分相似,但更添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与书卷气。
许逸的心猛地一紧。不需要介绍,只一眼,他就无比确定,这位,就是姜老师的母亲。
那种由内而外散出的知性,温柔又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他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听见自己母亲的问话,姜靖璇回过神来,她侧过头,随后面色猛地一变。
“阿姨您好,”许逸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有礼貌,他提着果篮和花束,微微欠身,声音有些干涩,“我是姜老师的学生,听说姜老师生病住院了,代表班里的同学来看看姜老师。”
听着许逸的声音,姜靖璇紧紧蹙着眉,目光十分冷淡,但她立刻意识到母亲就在旁边,硬生生将那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只是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轻缓,带着病后的虚弱,语气却刻意放得平淡,甚至有些疏离。
“只是小感冒,有点烧,休息几天就好。许逸同学,谢谢你和同学们的关心,东西放下就好。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快回学校去吧。”
她垂下眼睫,不再看他,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