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并非解脱,而是另一场酷刑的开端,风萧在断断续续的噩梦与剧痛的轮番侵袭中挣扎。
梦中,他时而化身为那银色巨人,在无垠的星空间与扭曲的阴影搏杀,身体被一次次撕裂,光粒子如血液般飞溅;
时而又变回渺小的人类,在倒塌的废墟下无助地看着那布满利齿的口器缓缓逼近,冰冷的绝望扼住喉咙。
更多的时候,是两种形态混乱地交织,他在人类与巨人的边界线上被反复撕扯,每一次形态转换都伴随着细胞层面的崩坏与重组,痛苦深入灵魂。
“嗬!”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背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沉,只有远处城市边缘的探照灯光柱偶尔划过夜空,像一把把切割黑暗的利刃。
剧痛并未随着梦醒而消散,反而因为意识的清醒而变得更加清晰、具体。
那不是单一部位的伤痛,而是弥漫性的、肌肉纤维仿佛被过度拉伸后又被强行揉搓在一起,每一束都在抽搐、酸胀;
关节,尤其是肩肘、膝盖和曾经受伤的左脚踝,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令人牙酸的摩擦痛感;
骨骼深处则传递出一种空洞的、被掏空般的隐痛,仿佛里面的骨髓都被抽干,只留下脆弱易碎的空壳。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体内那股灼热与冰冷交替的感觉。
有时,一股没来由的炽热猛然窜起,如同野火般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路径烧遍全身,所过之处,血管像是在燃烧,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汗水淋漓而下。
这种灼热并非充满力量,而是带着一种破坏性的、仿佛要将他自己也焚毁的暴烈。
而有时,一股刺骨的寒意又会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从四肢末端开始,迅向心脏区域侵蚀。
那是一种生命能量被抽干后的冰冷,让他如坠冰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思维似乎都要被冻结。
冷热交替,如同无常的鞭挞,折磨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打开床头灯,指尖却有些不听使唤,摸索了好几下才按到开关。
啪。
昏黄的光线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将他此刻的狼狈照得无处遁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表面,除了昨晚沾染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的污迹和一些细微的擦伤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他却能“感觉”到,在那皮肤之下,在某些肌肉束和经脉之中,一些微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正在不受控制地游走、明灭。
它们所到之处,便留下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如同无数看不见的针在同时扎刺。
这是……光之力的残留?
还是身体无法完全吸收这股外来能量而产生的排异反应?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股力量正在从他的内部,缓慢而持续地破坏着他。
喉咙再次传来干渴的信号,比之前更加猛烈。
他艰难地挪下床,扶着墙壁,一步一挪地走向房间角落的自来水池。
每走一步,左脚踝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而全身肌肉的酸痛也因为这轻微的活动而被放大。
接了一杯自来水,他仰头灌下。
冰凉的液体暂时压下了喉咙的灼痛,却无法缓解体内那诡异的冷热交替。
饥饿感也如同苏醒的野兽,开始啃噬他的胃袋。
他瞥了一眼那箱所剩无几的泡面,胃里却一阵翻腾,完全没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