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将指尖搭上他的腕间,发觉脉象沉濡,尺部尤显涩滞不畅,确实寻不到神志清明者应有的那股圆滑流转之气。
记忆里的师父青衫磊落。
从前三指断人生死,如今对面不识亲徒。
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酸楚难耐。
月光很亮,将寺院的小径镀上一层银霜。
僧人作息规律,此时寺院已少有人走动。
二人走在回客院的路上,男人挺拔的轮廓在夜色中偏转,触及她柔和的身影,果然见一张精致小脸染上丝丝愁容。
谢惊澜啓唇,“你若不放心,可将师父接至侯府,西厢有独立的院落,适合休养。”
温凝心中一暖,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波澜。
侯府岂是师父的归宿,她不过一介婢女,且早晚要离开,若师父去了,只怕平添周折。
她擡眸望向谢惊澜,眼底有感激,亦有隐忍的决然。
“侯爷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师父既来了这里,说明与佛门有宿缘。况且,他连柴院都不肯出,若是陡然换个地方,怕是要整夜难安了。”
谢惊澜颔首。
“既这样,那日後常来探望便是。”
行至偏房,温凝屈身行礼,静待侯爷离去。
她低垂着头,视线里那双云纹锦靴,稳稳的停在离她绣鞋半寸远的距离,纹丝不动。
屋内烛火幽微,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冷冽的檀香气息一寸寸压下来。
“侯爷……该回去歇息了。”
温凝擡眸,正对上他一双幽邃如夜的眸子。
“本侯辛苦一番,陪你去後山摘菌采药,竟连半点好处都未得?”
被他的目光追逐着,温凝觉得脸有些热。
明明是他自己要去的,怎得又来讨要好处。
只是看这架势,不得点“好处”他是不肯走了。
温凝踮起脚尖,手指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襟。
本想吻他额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
唇瓣在他脸上游移不定,最後贴在了冒出青茬的下巴处。
带着粗粝的触感和男人特有的气息,扎得她唇瓣微微发痒。
谢惊澜勾了勾唇。
喉间震颤的低语擦着她耳畔落下,“佛门净地,凝儿怎的不守清规……”
一张娇美的小脸骤红,覆在他肩上的手蓦地收回。
“你……”
温凝自知又被他逗弄了,气鼓鼓的转身闭上了房门。
也不知门外的人何时离去的,她自顾收拾了一番便躺到了榻上。
她答应老夫人明日便要离京,可偏偏今日,师父找到了。
若就此别过,师父孤身一人,她于心不忍。
可若不走,又怎向老夫人交待。
她闭了闭眼,胸口窒闷得发疼。
直至红烛燃尽,才有了点困意。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脚踝一凉,似有湿滑之物蜿蜒而上。
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却被一阵锐痛激得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