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种种设想的前提是,她得先把证据握在手中。
魏璋如今手握火信筒,定也在研究罪证到底在谁手上。
薛兰漪要直接跟魏璋提去瞿昙寺,很容易引起魏璋怀疑。
她不宜擅动,得找一个能自由进出国公府和瞿昙寺的人帮她。
她平日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谁能帮她呢?
心里琢磨着,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崇安堂。
正与同时进门的小药童撞在了一块。
“小心!”薛兰漪扶了那孩童一把。
孩童将食盒递给了薛兰漪,“阿茵姐姐吩咐我给姑娘送的补汤。”
阿茵是上次帮薛兰漪治病的医女。
她许是瞧着薛兰漪身子弱吧,自从给她看过病后日日换着花样送补汤来,从未间断。
薛兰漪自是感激,“阿茵姑娘何时来府上?我略备了薄礼想送给她。”
“近日不成,老太君那边脱不开身呢。”药童作揖离去了。
魏宣如今成了锦衣卫通缉的罪人,老太君心急不已,早些日子去瞿檀寺敬香祈福时,病倒在了寺庙里。
怕是中了风,不得动弹。
阿茵颇得老太君喜爱,约摸也困在瞿檀寺。
薛兰漪暗自思忖着,心不在焉进了寝房。
房门吱呀呀被推开,滞涩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迎面的墙体上一道影子从地面一直拉伸至房顶,如巨网,在薛兰漪眼前晃了晃。
薛兰漪一个激灵,定睛一看,正见魏璋在影子正中,伏案翻阅什么文书。
男人只穿着宽松的寝服,衣领处坚实的胸肌隐露,乌倾泻而下,一支青玉簪半束成髻,微湿,显然已经沐浴了。
薛兰漪跟在魏璋身边三年,他办起公务来最少两个时辰起底,从无一次例外。
怎的今日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薛兰漪有些意外,“云谏……怎么在这儿?”
“夜深了,不应该我问你怎么不在这儿吗?”
魏璋悠然抬眸,看上去云淡风轻,可他些微一动,巨大的影子也动。
犹如巨兽之口,冲击着薛兰漪的视线。
一阵寒风从薛兰漪背后灌入,吹得桌上蜡烛的火苗将熄。
魏璋陷在一片漆黑中。
薛兰漪心跳加,僵在原地。
两人遥遥对视,沉默几息。
“方、方才从冨室回来时,见湖边的百合开得极好,一时忘了时辰多逗留了会儿。”
薛兰漪僵硬地走向魏璋身边,将一束百合递到了魏璋眼前,扯唇笑道:“特意摘来送你的。”
她确有想过魏璋可能早她一步回来,也有想过魏璋闻到她身上的百合花香会起疑,所以临回屋时摘了一捧花给他。
“喜欢吗?”
她在花束后,笑得如往昔一样明媚。
可魏璋一眼看到了花瓣上斑驳的虫洞。
眸中阴郁一闪而过,道:“喜欢。”
寒风过境,火苗重新跳跃起来。
薛兰漪看清他脸上并无愠怒,松了口气,“那我去找个花瓶插花。”
“不急,有更重要的事。”魏璋拉住了抬步欲走的她。
稍一用力,薛兰漪跌进了他怀里。
他衣衫轻薄,薛兰漪清晰地感受到腿部强劲的力量,一时如坐针毡,几不可查地往外挪了挪,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故作轻松问:“何事?”
魏璋将那张红纸妾书扯到了她面前,轻扣着她的名字,意思自是让她画押。
这妾书来来回回已经折腾三次了,若然薛兰漪再推辞只怕不妙。
何况妾书上官家和魏璋都下了印,只差一个她的手印,其实摁与不摁,“薛兰漪”都已经是魏璋的妾了。
薛兰漪主动取过丹砂,在“薛兰漪”三个字上摁下指印。
“好啦。”她嘴角上扬,俏皮地将染红的食指在魏璋眼前晃了晃。
魏璋等了须臾,未听她再有旁的话或旁的举动。
半日之前,薛兰漪还是个黏人的话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