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魏宣不过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他要见官,岂不得屈尊降贵跪地相求?
“等他知道如何求见再说。”
魏璋对着铜镜整了整衣领,拂袖迈着四方步离去。
青阳跟了上来,“大公子还有句话让属下转告世子:姨娘患有惊悸之症,惧黑夜惧雷雨,气血亏虚之症拖了三年,世子可知?”
魏璋微怔,随即神色沉郁下来。
看样子魏宣在未被囚禁前,就关心过薛兰漪的身体状况,甚至可以说是对他的人了如指掌。
魏宣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魏璋沉眸,负手从廊下过。
“世子早!”
薛兰漪正在石桌处剥着木鳖子,忽感受到身旁一股寒凉之气掠过,赶忙起身问安。
魏璋从回廊寻声望去。
薛兰漪正站在院子里的栀子树下。
今日天气晴朗,初晨的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挽着盘的女子身上,光晕柔和,更添几分温婉。
因着刚起床,未着珠钗,不施粉黛,又在日光下,倒更能看清她的脸白得异于寻常,脸颊轮廓也消瘦,与他一只手掌差不多大。
魏璋倒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气色,视线停滞。
薛兰漪感受到那束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与平日寒芒有所不同。
她有些不知所措,抚了抚鬓:“妾……妾身上有脏物吗?”
魏璋回过神,“嗯”了一声,目色恢复了平日的冷肃,“大清早弄得浑身齑粉,何有姨娘的仪态?”
薛兰漪赶紧拍了拍肩头的粉末,一边道:“木鳖子外壳碎屑太多了,容易沾身,等妾剥完籽,便去清洗。”
魏璋的目光越过她身侧,看到了她身后的石桌上放着剥好的一碗木鳖子籽,还有半簸箕的果肉。
红糯米便要用这果肉榨汁染色才香甜可口。
原她今早未进屋伺候更衣、用膳,是在忙此事。
魏璋踱步走过来,随手捻了几颗木鳖子籽,“这果肉是滋养之物,籽却沾不得,莫要弄错了。”
“妾明白,妾听闻木鳖子籽既是救命之药,又会毁人心脉,过量服食会致人终身瘫痪。实是恶毒之物,妾会小心。”
薛兰漪哪敢让人揪了错处,剥得极仔细,果肉上不沾一点籽米,碎渣都被她轻轻吹去了。
所以才弄得身上、头上都是碎末。
“稍后妾把这祸根都焚毁,也就不会横生事端。”
“你说得对,祸根亲手刨了,才不会再生事端。”
魏璋眼底意味莫测,“剥出的籽给青阳吧,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薛兰漪确实没有处理过此类危险食物,有人帮着处理自是好的,“哦”了一声。
“你慢慢剥,每日剥些够用就行,不急在一天。”
“好。”
薛兰漪还是点头。
经历了昨日风波,她是乖巧了不少。
这让魏璋极满意,声音不觉柔软了许多,“那我去上朝了。”
“好,世子早些回来,妾等世子用晚膳。”薛兰漪屈膝拜别,实在不想再与他起任何冲突,能顺从都顺从。
魏璋却站着不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迟迟没有挪步,只是看着薛兰漪。
两人在一臂之隔的距离对视,反而是薛兰漪察觉到他目中异色。
她觉得,那似乎是……索吻的眼神。
薛兰漪诧异不已。
毕竟魏璋从前是不许太过亲昵的,甚至昨日他还警告过她。
她又是疑惑,又是为难,可魏璋如山挡在她面前,她只得和往常一样踮脚吻了下他的唇角。
柔软的唇瓣甫一触碰到魏璋,他冰川般的眼中生了裂纹。
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在等什么。
许是已经习惯了日日上朝前被她亲吻一下吧。
她突然不做那个动作,反倒感觉缺了点什么。
罢了,她本就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