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虚弱的薛兰漪亦连连退出一尺余远,跌在草垛中。
牢狱中地面皆是鹅卵石所砌,她的盆骨撞击在石头上,却浑然不觉疼,只觉无比畅快。
她望着簪子上点点血迹,快意地笑了,“疼吗?”
魏璋眉心一蹙,意识到她方才划刺青根本就是虚晃一枪,抽出簪的那一刻,她的目标就是他的心脏。
魏璋的脸越阴沉。
薛兰漪当然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刺杀不了魏璋。
可起码,在她死之前,她也要让他尝尝利器灌入胸口的痛感。
她的阿宣,被他设计得整整两次贯穿胸膛啊。
该有多疼?
该有多疼!
“阿宣比你疼千倍百倍!”
她用簪子指着三步之外的魏璋,咬着牙,一字字挤出牙缝,“阿宣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害他至此?”
牢栏另一边的魏璋还迟迟望着胸口的破洞。
极小,但够狠。
血从小孔里涓涓渗出,濡湿了心口。
他不疾不徐整理着布料的褶皱,将那小孔盖上,捋平。
玄色衣衫看不出血迹,很快衣裳又恢复得与平日一样整肃。
他方抬眸,扯唇:“原是给他打抱不平的?”
“是!”薛兰漪远离了他桎梏,底气足了许多。
死都要死了,有些话她憋了太久。
阿宣的怨,她不得不吐。
她满眼怨恨盯着魏璋,“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背叛你?你背叛阿宣还少吗?”
“他知道你性子内敛,从小到大他去哪儿都要带着你,带你出征、出海,带你结交我们这些好友,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按在身边。”
“以为你爱吃鸡肉笋包,每次都要掀开包褶,把馅料最多最嫩的留给你。”
“还有,老太君说你天生反骨,要不是他劝说,你早就被送去寺庙清修了,你以为你能在镇国公府横行?”
“呵,也许老太君说得没错:你真就是天生性恶,不配人待你好!”
薛兰漪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牢房里。
冲天的怨气。
魏璋眸色微动,显然很多事他根本不知道。
可不知道,就可以对一个真心相待的人痛下杀手吗?
薛兰漪想到魏宣那将死般的模样,泪眼模糊了。
“阿宣是那样好的少年,你却毁了他的一生!你简直、简直……”
魏璋又看到了让人恼火的眼泪。
他的眸很快冷却下来,踱步走向薛兰漪。
脚步无声。
只见一双玄色官靴徐徐逼近。
地面上,魏璋的影子被拉长,徐徐缓缓,遮住了她视线,而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暗影。
刚得自由,头顶上又压下沉甸甸的乌云。
薛兰漪下意识地往后退。
“简直什么?”魏璋负手站在牢栏前,栅栏在他的脸上投射出光暗相间的竖影。
深邃的脸一边明,一半暗,诡谲莫测。
薛兰漪沉了口气。
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怕他什么?
“你简直当下阿鼻地狱!当死无葬身之地!”
“阿鼻地狱?”
好恶毒的诅咒啊。
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会如此诅咒自己的男人……
“你的罪孽也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