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直用手背抹了把眼角的泪,“救!怎么救?”
“需要我帮忙吗?”
“这里乱糟糟的,不方便救人,我去收拾收拾。”
她在他怀里忙得团团转,莽头乱撞。
泪水满面,却又带着些许欣喜。
到底,只有魏宣能让她又哭又笑地犯傻。
魏璋深邃的眸一直定格在她身上,许久,嗓音喑哑,“出去吧,有我看着吴太医就成。”
“可是……”薛兰漪想留下来照顾魏宣。
她也知道,此时自己不该再节外生枝,惹魏璋不快,只得小声转了话锋,“我就在门外,要是……要是你需要端茶递水,可以叫我。”
这话是说给魏璋的,但她的余光忍不住总被地上的人牵绊过去。
想扶,不敢扶。
心不在焉地,给魏璋屈膝行了个礼,才往外走。
三步一回头,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彼时,晕厥的魏宣口中溢血,方才强压在胸腔里的乌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仿似连脸部轮廓都干瘪下去了。
虽是慢性毒,可也太烈了些。
薛兰漪心里嘀咕能不能治好,满眼担忧。
魏璋就站在魏宣身侧,却不在薛兰漪的视线范围内。
他在她的盲区久久目送她,眉目漫出一丝晦暗。
青阳带着吴太医进门时,正瞧见两束不交汇的目光。
这光啊,过了交汇点只会渐行渐远。
像人心一样,既是走远了,哪能拉得回来?
青阳心中感慨,见薛兰漪消失在铁蒺藜门外,上前欲言又止,“爷……”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爷要不再考虑数日?一旦行这逆天之术,再无回头路了。”
魏璋望着门口的视线缓缓收回,至近处,眼中已恢复素日清冷。
他掀袍坐在木桌前,敛袖伸出手腕,“开始吧。”
男人行止端然,语气沉稳一如往常。
吴太医和青阳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大公子所中之毒的确无药可解,魏璋下了死命令给太医院,太医院才呈上一换血禁术。
以血换血,将毒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此法凶险,且并非什么人的血都可行。
只有魏璋,他和魏宣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将他之血换给魏宣是最稳妥的办法。
然换血之法损伤根本,魏璋若倒行逆施,一旦毒血入体,将再无可能把毒转移出去。
等毒侵蚀五脏六腑后,会瘫痪,会不能自理的是他。
他是大庸朝万人之上的辅,将来必不仅仅只是辅。
青阳看着爷历经万难,从不受宠爱的次子、继子,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他说过要再不受欺凌,不受羁绊的。
让这样一个有傲骨的人三旬之后,仰人鼻息吗?
青阳都不能接受,他摇了摇头,“爷请三思,以待来日!江山近在眼前,您……”
慌乱之下,青阳脱口而出魏璋内心深处最大的野心。
如果瘫痪在床,这触手可及的江山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魏璋长睫轻颤,垂眸望着袖口龙纹。
蟒袍袖内绣着龙纹,他知是礼部侍郎讨好之作。
真的很合身呐。
魏璋指腹捻了捻袖内纹样,而后将龙纹滚边折起,金鳞龙掩于玄色之下,永失光彩。
没了龙纹的遮挡,手腕上最薄弱的青筋脉络裸、露出来。
他抬手接过吴太医递来的匕,放置在手腕上。
银刃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他道:“此事无须告知夫人。”
他心里很清楚薛兰漪肯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