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羸弱,因为失血太多脑袋晕晕乎乎,却凭着本能紧攥着魏璋的袖口。
魏璋望向她攥得森白的指尖,怔了须臾。
这种毫无保留的坚定,于他十分陌生。
陌生到他从不记得有人这般紧握过他的手。
他试着扯开衣袖。
她的手黏着他,不肯放,嘴里倔强地呢喃着。
最终,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轰然松脱。
一只大掌接住了她坠落的手。
魏璋将她揽腰抱起,望着她不停开合的唇:“好了,不去了。”
声音中,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薛兰漪这才停止呢喃,昏迷中舒展了眉心。
……
翌日一早,崇安堂院落。
“藏匿在大荒山里的先太子党已一网打尽,可惜先太子和你兄长逃脱了。”
沈惊澜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颇为惋惜轻叹。
早前他和魏宣在黄河□□涉无果,魏宣逃跑了。
他便赶往大荒山与魏璋汇合,所幸有薛兰漪指路,他们顺利找到了藏匿在大荒山的先太子党共二十三人。
遗憾的是,这些先太子党不知何为临时起意要杀薛兰漪,根本未带她去见太子。
所以,沈惊澜也无法顺藤摸瓜找到太子。
“这些乱臣贼子一日不除干净,圣上如何安心?”沈惊澜一拍桌子。
对面的魏璋云淡风轻,用枯草杆拨弄着琉璃瓶里的红麟鱼。
震动惊扰了他的鱼儿。
他方抬眸,将一叠文书推给沈惊澜,“急什么?二十三人里总有软骨头。”
这二十三人必是近身伺候太子多年的人,他们对太子的行踪了如指掌。
那么只需要撬开他们的嘴就行了。
至于怎么撬,魏璋已经把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和他们的妻儿父母查得一清二楚。
人只要有牵绊,就没有撬不开的口子。
“若都不开窍,还有兄长呢……”
魏宣是先太子党的中流砥柱,只要缚住他,太子党内部自会土崩瓦解。
魏璋沉吟片刻,“明日我纳妾,他必会自投罗网。”
“你还要纳昭阳?”沈惊澜不可思议道。
当年他们追杀变法余党,意外在湖畔捡到认错人的昭阳。
魏璋将计就计认下了她青梅竹马的身份,并将昭阳留在身边,利用身边人周边物潜移默化让她笃信魏璋就是她的心上人。
为的就是用她之忠心,钓出其余乱党。
然后一并斩草除根。
而今,大事将成,昭阳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沈惊澜狐疑望着魏璋,“你纳她,是为了清算乱党,还是真想要她?”
“要她,又何妨?”魏璋并无否认之意。
薛兰漪有句话说得很对:谁说鱼饵不能做观赏鱼逗趣了?
他现在就觉得这条鱼很有意思,杀了可惜。
“不行!”沈惊澜反驳道:“若留着她,将来见着故人,恢复记忆,对大庸对圣上来说就是隐患!”
“那就把能让她恢复记忆的人……杀干净。”魏璋悠然吐出最后三个字。
不欲与他再争,拿着琉璃瓶起身离开。
沈惊澜亦猛然起身,“你别忘了昭阳郡主也是乱臣贼子之一!你留下她,就是窝藏贼寇,忤逆圣上!”
已经走向寝房的魏璋侧过头微弯唇角,半边脸上树影斑驳,“哪有什么郡主?”
眼下,往后,将来活着的,都只有他的侍妾薛兰漪。
他踱步而去,再不闻身后沈惊澜那些忠君之事的陈词滥调。
推开寝房的门,嘈杂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