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漆黑的竹林里寻寻觅觅跌跌撞撞翻找了约摸一个时辰,嗓子喊哑了。
终于在山的南面找到了两人。
彼时,山坡上芳草萋萋,旷野间只立着一棵百年老树。
他俩坐在老树枝丫上,少女悬空的腿来回晃动,枝丫也跟着上上下下地轻摇。
她与兄长肩并着肩,上下同频,连衣摆飞扬、丝拂动的方向都默契得如出一辙。
忽而,万千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天边,照亮了半边天。
两人仿佛置身星海之中,沐着万千星辉,光芒万丈。
魏璋站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光瞧他们的背影,也能瞧出那是大庸百姓心目最登对最耀眼的一双明珠。
尤其薛兰漪,穿着金丝滚边的鹅黄襦裙,间金簪因她手舞足蹈而折射出点点金光。
她站在树枝上去够星辰,可明明她周身已经星光环绕,让人移不开眼。
“流星雨!阿宣,快看流星雨!”
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姑娘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魏宣的手护在她腰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由着她闹,陪着她笑,“漪漪别忘了许愿!”
“哦,对哦!”
薛兰漪此时才收敛了些,坐回树枝上,双手合十,仰头对着苍穹。
星光洒在她皎白清秀的脸上,吹过她鬓的风都如此温柔。
魏宣下意识伸手要将她鬓边的碎掖到耳后,可手指到了她脸颊边,又觉不妥收了回来,只是身子默默往她身边挪。
直到感受到她的丝若有似无地在他肩头扫过,与他的头交织在一块儿。
少年摸着鼻子,得逞般偷偷笑了。
可能是做贼心虚,他清着嗓子找了个话头,“许的什么愿?”
“嗯……”
薛兰漪瘪着嘴欲言又止。
半晌,瓮声瓮气道:“就是周钰说的那个愿望。”
不希望魏宣被过继去祁王府。
魏宣一怔,随即耳根红,支支吾吾问:“不希望我去祁王府,也是因为周钰说的那个原因吗?”
去了祁王府以后,他们俩个想要谈婚论嫁就……
“才不是!”
姑娘皱了皱鼻子,红着脸结结巴巴:“不、不想你去祁王府,是因为将来咱们和祁王必定水火不容,我们是好朋友,不想你死。”
祁王手下有个巨大的奴隶市场,每年靠此赚得盆满钵满。
若然施行新政贱籍被废,定然影响他的财路。
故而,他是反对新政的群臣之。
将来,新旧两党相争必定你死我活。
薛兰漪担忧地叹了口气,“你若被过继过去,将来朝堂上我们与他生任何争端,他岂不是随时都能回府拿你撒气?
再往远处讲,若新政可成,祁王府颓败,t你与祁王府一气连枝一损俱损,将来官途必受影响;若新政不成,太子势弱,他必对你秋后算账。
过继过去,根本就是必死之局。”
薛兰漪咬了咬唇瓣,与他对视,“我不想你死,你能不去吗?”
薛兰漪知道魏宣最是鬼马精灵,如果他不想去,他一定要办法不去的。
她泠泠水眸望着他,那般不容拒绝。
魏宣一时眸光也软了,“好~,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真的?”薛兰漪半信半疑。
魏宣瞧姑娘当真愁云惨雾,笃定地承诺她:“我答应你了,就绝对不去!”
他又解释:“祁王不就是想要个儿子吗?我们想办法给他换个儿子就是了。”
他倾身过去,和薛兰漪耳语着:“明日皇室赛马,祁王必会向圣上提及要选一位马术了得的少年过继过去,到时候我让烈风故意跑慢些,将彩头让给……”
风声太大,远处的魏璋听不清。
他只听到了“给祁王换个儿子。”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提灯,手不停地摩挲着灯柄。
想听,又不敢听。
终究,如同漆黑草地中窸窸窣窣穿梭的蛇鼠。
他屏住呼吸,走到了离他们更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