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们要遭报应了?是不是先太子要回来揭穿我们了?”
穆清云越说面上恐惧,眼神飘忽着,浑身冰冰冷的。
沈惊澜要走的步伐顿住了,握了握他的手。
“清清,你要记住你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什么都不要怕,不要怕。”
“可是……”
穆清云还是怕,他蓦地扑进了沈惊澜怀中,“你今晚能不能别走?留下来陪我……”
温热的泪浸湿了沈惊澜的飞鱼服。
沈惊澜眸色微动,看着肩膀颤抖的人,终究将他揽在怀中,轻抚他的脑袋。
金冠掉落,一袭青丝铺散来了。
乌及腰,更映衬出一张清瘦的小脸上泪痕斑驳。
唇白齿红,分明是一副娇弱无辜的女儿脸庞。
当年,穆清云身为侍女的娘亲被迫生下她,又被冠以媚主之名处以绞刑。
她娘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生为龙脉,又不受宠,会被太监侍卫欺辱,所以索性瞒天过海隐瞒了她的女儿身。
原本想着在避暑山庄待些年岁,待到皇帝记不起她,便假死脱身。
谁承想,穆家夺嫡之争两败俱伤,最后帝位悬空,众臣才想起避暑山庄还有这唯一的龙脉。
穆清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担下隐瞒女儿身的欺君之罪,要么回宫继承大统。
她不得不回,而一直与她相伴,甚至已悄悄成亲的沈惊澜也不得不与她一同回来面对朝堂风雨。
她本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却阴差阳错高居明堂上,害怕也属正常。
沈惊澜声音放软了些:“清清,你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近你身的。”
怀里的人仍抖如筛糠,哽咽得停不下来。
最近先是魏宣归京,又是昭阳郡主死而复生,皇城的安宁好像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渐渐打破。
风雨欲来。
穆清云整个人被吓得疑神疑鬼。
沈惊澜当然想陪她,可如何能与皇帝彻夜独处。
他顺手扯下了纱帘,将菱格窗堵得更严实,而后弯下腰,唇贴着她的头顶。
“别慌慌,小清清,那是贪嘴的月娘娘。清清糕,香又香……”
男人拍着她的背,哼唱起他们熟悉的童谣,声音柔得能拧出水来。
轻轻浅浅的曲调覆在穆清云头顶上,穆清云才终于破涕为笑,“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这般哄!”
沈惊澜听得姑娘笑,也跟着眉眼俱开,捧着她的脸,指腹擦t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痕,“那清清想我怎样哄?”
穆清云吸了吸鼻子,瘪着嘴不说话。
她如何不知让锦衣卫留宿养心殿太过惹眼,会招致杀身之祸。
她不该让沈惊澜冒险留下来的。
可是,她不喜欢这空荡荡的金殿里。
太冷了。
她想和他回去避暑山庄。
她的手覆在他的大掌上,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口。
这个皇位既然坐了,就没有退却的余地的。
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穆清云低垂眼睫,强压着眼底酸楚。
她很努力了,可还是压不住,泪又涓涓流了出来。
沈惊澜的手触到一片濡湿,脸上苦涩一闪而过,强撑着扯了扯唇,“听说金玉斋来了一批桃花胭脂和螺子黛,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我得要早些去排队,免得又被抢购一空了。”
“桃花胭脂?”
穆清云听得这话,沮丧的眼中露出丝丝期待。
泪眼朦胧仰望他,“是那种敷在脸上一整天都不会晕湿,泛着淡淡桃花香,吃在口中香香甜甜的胭脂吗?”
穆清云没有用过那种胭脂,但偷听公主、太妃们讨论过很多次桃花胭脂。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转念一想,眸色又晦暗下来。
她从来……没用过胭脂。
她以后也未必有机会用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