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五年,每日清晨都还去殿中,看道士们算命。
说是看算命,其实就是“观”世间相。
夫妻、挚友、子女各有所求,各有所想,为善者不得善终,至恶者名利兼得。这人间之事,有时并无什么天理可言。
看得多了,也就不新鲜了。
容与慢慢开始在这每日的“修行”中发呆,他一个瞎子,发不发呆也没人瞧得出来。至多是在修行快结束,观主问他感想前,回回神,临时搜罗些可说的东西说说。
又过了两年,容与更大了些,也发现了这每日的修行,其实说到底主要也是让观主对王府那边有个交待。
索性走神得更彻底了一些。
偶尔装装病痛,找个合适的理由给观主,应付应付王府,自己也能待在屋子里面躲躲清闲,皆大欢喜。
时不时也有些老道士试图为容与化解煞气。
容与也由着他们折腾。
到了十八岁那年,王府传来消息,说容与的祖母病故,让容与回去一趟。其中一位老道士陪着容与一起回去了,说至亲病故,或能有转机。
只是很快跟着去的老道士便知道这转机根本没有。
容与并未能进灵堂。
只让他远远地在府外磕了头,甚至于他爹的面也没见着。只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因着好奇,跌跌撞撞撞到他身上,毫不客气地问容与,是不是他瞎了眼的哥哥。
容与没有开口回答。
这孩子便被后面匆匆敢来的嬷嬷给抱走了。
容与磕了头,思索着祖母这一去,王府中怕是不会再每月遣人来给他送银子,自己这余生也得想点能干的行当才行。或者……就这么等死也行。
恰逢此时,魔魂又开了口:“要什么银子。魔尊转世好好的不当,你想着赚银子?还等死?你有没有点出息?”
容与被魔魂说得一怔。
从他听得懂人话开始,魔尊劝他入魔的话就没停过,说他身为魔尊转世,必定命途多舛,六亲缘薄,终究会杀人入魔。
也确实如魔魂所说。
他与至亲之人的缘分都太过淡薄,如今祖母也离世,这天地之间,与他再有牵连的人也没了。
若终有一日会走向这条路,那他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反正,人间无趣。
容与的念头自然躲不过魔魂,见容与这十八年来,第一次如此上道,魔魂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好好好,终于开窍了,虽然最晚入魔的魔尊转世的名头已经逃不掉了,但我们大器晚成,争取扫平三界。”
魔魂的语气干劲儿十足。
“你拿不定主意杀谁,我就来帮你物色,我们本为一体,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