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谢隐转念一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钱串子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跟刚灌了三斤假酒似的?你要不要自己回忆一下从进门开始的对话?我哪句不是在接你的话茬?”
“你再帮我分析分析……”
钱串子被搞烦了,下了逐客令,“有正事没正事你?没事滚,有事也滚!老子要关门了。”
老头在瞎扯,除了喝酒时,他的诊所是24小时开门的,早就成了附近街区半夜的光污染地标了。
谢隐刚准备离开,就接到了路危行的电话。
照平常,谢隐丝毫不觉得晚上9点忽然被上司召唤有什么奇怪,这是他们工作的常态,哪怕正跟人火并,哪怕在医院快死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必须接电话。
但他此时正在讨论路危行的事,接到被讨论人的电话,如同白日见鬼,恐怖极了。
“什么事?”谢隐的语调前所未有的夹,吓的。
“你正被人捏着嗓子?”路危行问。
“什么事?”谢隐被他一问,强行掐断了那诡异的声调,恢复了平日的语气,只是尾音依旧紧绷。
“给你个地址,快来。”路危行声音很小,似乎有点虚弱,还带着一份急迫。
谢隐正准备问他怎么了,谁知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定位信息发了过来。
谢隐点开定位一看,目的地赫然是,市中心医院急诊部!
所有的疑虑,猜忌,对“不讲义气”的抱怨顷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焦急铺天盖地涌来。
路危行在医院急诊?他怎么了?是体检后的不良反应?还是,遭遇了别的意外?
他连再见都没跟钱串子说,整个人像被点着的窜天猴,“咻”地一下冲出了诊所大门,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钱串子诊所这片区域是出了名的打车地狱,谢隐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潜能,沿着昏暗的街道一路狂奔,肺里火烧火燎,两条腿飞速摆动,目标直指最近的地铁站出口,那里通常是出租车等客的聚集点。
刚冲到地铁口,果然看到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在候客,但他还差20米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纹着花臂的壮汉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谢隐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扒住了即将关闭的车门边缘。
“操!找死啊!?”壮汉被吓了一跳,随即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大哥!对不住!救命!”谢隐急得眼睛都红了,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老婆!我老婆在中心医院急诊!快生了!羊水都破了!十万火急啊大哥!”
情急之下,他张口就编了个最“政治正确”也最能激发同情的理由,声音里带着哭腔般的颤抖。
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
“操!不早说!”壮汉骂骂咧咧地收回了拳头,从车里钻出来,粗鲁却干脆地一把将谢隐塞进后座,“砰”地关上车门,对着司机吼了一嗓子,“师傅!快!送他去中心医院急诊!他老婆要生了!”
吼完,壮汉充满正义感的头高高昂着,在路边站着等待下一辆的士。
接下来的路程,堪称一场城市低空飞行。司机师傅显然是个老江湖,将出租车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左突右冲,见缝插针,连续闯了两个黄灯,喇叭按得震天响。
平日里至少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到了二十分钟以内。
最终出租车一个急刹,精准地停在中心医院急诊部亮着红灯的大门口。
“谢了师傅!”谢隐看都没看计价器,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最大面额的钞票塞给司机,推开车门就往外冲。
“喂!找你钱……”司机在后面喊。
“不用了!”谢隐的声音已经飘远,人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急诊大厅。
明亮的灯光,消毒水的味道,匆忙的医护人员,痛苦喊叫或焦急等待的病人和家属……急诊大厅永远充斥着一种紧张而混乱的气息。
谢隐的视线迅速在急诊大厅内搜索,寻找。
终于,在缴费处旁边一排蓝色塑料长椅上,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路危行微微低着头,坐在那里,他的脸色,在急诊大厅惨白的灯光下,似乎透着一种异样的红晕。
“你怎么样?”谢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声音因为奔跑和焦急而带着喘。
他顾不上上下级礼仪或Alpha与Omega之间应有的距离感,伸出手,一只手轻微颤抖着,抬起了路危行的下巴,另一只手迅速覆上他的额头。
贴紧。
路危行的额头体温顺着掌心传来,但,谢隐感觉到的似乎不仅仅是他的体温,甚至能触摸到他的味道。
第38章关心则乱陷入对自己的深深不解
风有点急,时空有点乱,那一瞬,谢隐恍惚了,他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交叠,一张张抽出,倒退,最后竟回到了稳态生物那个满是味道记忆的夜晚。
稳态生物办公楼后面破桌子上残留的路危行的信息素味道,似乎并没被当天的夜风吹散,而是都吹进了谢隐的心里,藏了起来。
那味道总会见缝插针,在每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出来勾那么一下,把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动,重新强调一遍。
如同现在。
“怎么了?”路危行被他摸得一脸懵,语气里全是困惑:“你摸我干什么?”
谢隐慌忙缩回手,驱散回忆,赶紧在心里评估路危行的病情:不热,应该没发烧。
“你不是不舒服?”谢隐也懵了。
“我没有不舒服。”路危行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