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说,就按你们给的这个方向操作!”负责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无论如何,得确保我们不会被上级部门点名批评,这锅……不能背死在我们这儿。”
有了授权,接下来的工作变得高效而紧凑,谢隐迅速拟定了婚姻登记处的应对策略:
1。诚恳道歉,切割责任:
涉事登记员道歉视频:要求那位Alpha登记员录制公开道歉视频。
重点在于:深刻反省自身基于Alpha视角对腺体标记的狭隘理解,承认下意识将被标记Omega视为“附属品”的错误观念,检讨其“大Alpha主义”思想,对因此给那对新人造成的巨大伤害和困扰表示最深切的歉意。视频发布后,婚姻登记处宣布即刻开除该工作人员,以示惩戒和切割。
其道歉更具中立性和反思性:承认既往婚检政策中存在不合时宜,侵犯隐私的条款,已不适应时代发展和尊重个体的要求。强调“婚姻的本质是两个人基于爱与责任的自愿结合,而非性别框架下的强制叙事”。
最后,局长将亲自上门,向受到伤害的Omega当面道歉,并给予相应的精神损害赔偿。
2。承诺纠错,推动改革:
即刻发布公告,宣布本婚姻登记处废除婚检中强制检查腺体标记的规定,将其列为非必要,可选择项目,充分尊重个人隐私和意愿。
与此同时,讯安下属的舆论公司迅速引导舆论焦点转向那个临阵脱逃的Beta未婚夫:他事先是知情的,Omega并未像其隐瞒自己的标记状态,那么,当另一半的隐私被意外曝光,面对外界压力时,他为何选择了最懦弱,伤害最深的方式,抛弃Omega,甚至成为舆论加害的一员?
公告发出,配合讯安娴熟的舆论引导,事件的喧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下去。
大众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地引向了关于“知情者背弃承诺”“Beta面对标记的社会压力”“亲密关系中的责任与担当”等新议题的讨论,热度甚至超过了之前对登记处的声讨。
晚上,当谢隐和路危行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共同居住的公寓时,网络上对那个Beta未婚夫的嘲讽和道德审判已经成为全民狂欢的焦点,几乎所有的段子手和KOL,都在对这个Beta进行嘲讽。
谢隐脱下外套,看着网络上的狂欢,眉头微蹙,生出一丝不忍:“咱们这么引导舆论,火力全集中到那个Beta身上,会不会有点大缺大德了?他其实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现在被网暴成这样,感觉,多少有点无辜。”
路危行正在倒水,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沉沉地看向谢隐:“无辜?”他嗤笑一声,“那个Beta,他曾经给了他的Omega希望和承诺,构建了关于未来的蓝图。然后呢?当一点风雨袭来,他就退缩了,甚至转身就站到了加害者的阵营,成了刺向Omega最要命的那把尖刀。他的背叛,比任何外界的流言蜚语对那个Omega的伤害都要直接,都要深重!这样的人,你告诉我,他哪里无辜?仅仅因为他承受了压力就可以背弃爱人,落井下石?”
谢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试图辩解:“设身处地想,Beta在私下里知道自己的结婚对象Omega被标记过,但依然愿意结婚。这可能源于爱,理解,对伴侣过去的接纳,或者他真心认为标记是过去式,不影响他们共同创造未来。他们本可以将这个信息视为两人之间的秘密,或者在一个很小的,安全的范围内消化掉,不把它当作定义他们关系的标签。但是……”
他继续道:“一旦这件事被那个傻逼登记员当众捅破,他就从一个包容的知情者,变成了被无数双眼睛围观,被无数根手指指责,被无数张嘴嘲笑的‘绿帽男’‘接盘侠’。这种从道德高地的包容者,跌落成舆论深渊的笑柄的身份转换,带来的社会性死亡压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你对他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于理想化,过于严苛了?”
“呵呵,”路危行冷笑一声,“他只是因为自己是Beta,永远无法标记自己的另一半,并被大众指出而恼羞成怒。那个标记不仅是腺体上的,更是社会认知里的,人们永远会知道‘这个Omega属于过某个Alpha,但不可能是Beta’。作为Beta,他没有用新标记覆盖旧标记的生物学能力,这种无能感会让他发疯。”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谢隐被他这番犀利的分析震住了,下意识地问。
“因为,我爸就是这样的Beta。”路危行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就是因为我妈被前一个Alpha永久标记过,直到她死后很多年,都还在抱怨。”
路危行的表情,仿佛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他认识你妈的时候,不知道吗?”谢隐好奇。
“当然知道。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热恋的时候,他觉得不重要,甚至可能还带着点‘我不在乎你过去’的自我感动。但是,当他们真正生活在一起,那个标记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的伴侣身上有着他永远无法抹除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印记。日积月累,那点所谓的‘爱’和‘包容’,就被这种无能感和羞耻感啃噬得干干净净。他就,慢慢受不了了。”
“你害怕吗?”谢隐忽然问路危行。
“怕什么?”
“怕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被标记。”谢隐的声音很低。
路危行脸上的表情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底下平日里见不到的偏执的决绝,他直视着谢隐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根本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对我进行永久标记。”
这是他的宣言,也是他的铠甲。
面对路危行的“拒绝标记宣言”,谢隐略微尴尬,他觉得这是冲自己来的,但自己又没生气的立场,同时他也觉得路危行做的对,尤其是对自己这种带着私心的Alpha。
但,依然有一股“否认感”迎面而来,挥之不去。
情绪复杂的他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白天在公司的事,还有在客户会议室,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好啊,”路危行眉梢一挑,刚才的阴郁被一种危险而魅惑的气息取代,他一步步逼近谢隐,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现在算,正好,夜深人静。”
“账不是这么算的。”谢隐想挣脱,但嘴很硬,身上很软。
“那你想怎么算?”路危行低笑,一只手臂撑在墙上,将他困在方寸之地,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谢隐本想说“放开我”,但脱口而出:“让我在上面”。
“你为什么总执着于要在上面?”路危行低下头,声音蛊惑着,“你在下面的时候,明明……爽得连魂都快没了,不是吗?”路危行看着他,嘴也不闲着。
“我是Alpha,”谢隐很坚持,“Alpha就应该在上面!这天经地义!”
应该是被压太多次了,属于Alpha的尊严在作祟,虽然内心没那么渴望,但总觉得必须找回点场子和位置。
路危行忽然撤开一点距离,擦了擦嘴,眼神中带着促狭,从上到下扫过谢隐,然后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直击谢隐灵魂的问题:
“你还能只靠前面……爽到吗?”
轰——!
这话像核弹,把谢隐的脑子炸成了白地,他要哭了,他好像真的不能了,他现在的反应,都是从后面开始的。
路危行看着谢隐脸上那副天塌地陷,信仰崩塌的绝望表情,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嘴角上扬起一抹诡魅而得意的微笑:“何必这么执着于谁上谁下?快乐……不才是最重要的吗?嗯?”
“你不是也执着与在上面。”谢隐还是想挣扎一下。
“我跟你……不一样。”路危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路危行话音刚落,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露出一脸厌恶,接起电话,出门去了,似乎不想被谢隐听到通话内容。
门关上后,谢隐琢磨着他俩刚才的对话,忽然有点明白路危行一个Omega执着在上面的根本了——不但是xp,也是自我保护的手段。
可能在路危行心里,Omega在下面,被标记,就意味着一辈子的丧失自主的无奈。
他要的自由,不是通过摘除腺体来实现,而是永不雌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