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越大,燕娘怀得越吃力。
他看得心惊肉跳,每天在衙门都牵肠挂肚,一有空闲就往家跑。
燕娘临盆的时候,是暮春时节。
管氏和何氏赶到正院坐镇。
六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围着燕娘,给她擦汗喂水,教她怎么用力。
薛振听着燕娘断断续续的痛吟声,不由心急如焚。
他不顾下人的劝阻,闯进产房,扑到燕娘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燕娘,咱们就生这一个。”薛振以前有多期盼燕娘怀孕,现在就有多害怕,“不管是男是女,就生这一个,你听到了吗?”
燕娘疼得满头是汗,唇色惨白,精神却还好。
她缓慢地吐息着,对他道:“相公,我没事……你先出去……”
管氏也道:“产房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姑爷到外面等着吧。”
薛振一拧眉头:“我不出去!”
他对那几个产婆道:“小心伺候夫人,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当心你们的小命!”
管氏哭笑不得:“姑爷别吓唬她们,女人生孩子都得过这么一遭,燕娘不会有事的。”
何氏倒是习惯了儿子的疯劲儿,对管氏道:“别管他,他想在这里守着,就在这里守着。”
“让他亲眼看看燕娘有多辛苦,以后才知道疼人。”
管氏见何氏松了口,便不再劝。
她抚摸着燕娘的脸儿,温声安慰她。
薛振跪在产床的另一边,把手臂递给燕娘,让她抓着自己。
燕娘连挣了两个时辰,胎儿还是下不来。
她的脸上出现不祥的死气,对管氏道:“伯母,我没力气了,我不行了……”
管氏把燕娘抱在怀里,焦急地道:“燕娘,你再坚持坚持,你想想,孩子要是一落地就没了娘,该多可怜啊?”
薛振的手臂被燕娘掐得全是血痕,却像不知道疼似的。
他望着一盆盆的血水,明明是杀人无数的武官,却开始晕血,眼前天旋地转。
他咬紧牙关,对最近的那个产婆道:“不生了,我们不生了,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母亲,十有八九是个冤孽,是过来索命的!”
“快、快拿剪刀,把孽胎绞碎,从夫人的肚子里拖出来!”
产婆们从未听过这样的疯话,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燕娘吃了一惊,急道:“不!别伤害我的孩子!”
她撑起身子,使出全部力气,只觉身下一热。
一团物事混着温暖的血水涌了出来。
“生了!生了!”管氏和何氏大喜过望,凑到产婆跟前。
产婆将那个浑身皱巴巴的婴儿倒拎在手里,轻轻拍了拍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