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它们接连复苏,向他靠拢,嘴里念念有词:“蛋糕,射线,滴、滴滴;蛋糕,射线,滴、滴滴。”或许是这样。
滴——滴滴——
值此之际,江奕想,如果前辈们在……
梅森和坦狄薇会用枪把它们击退;纳西尔会喷火,然后用舌头把他卷走;卡莉莎会用相机记录下这不美好的时刻;贝蒂会立即号召大家分开逃跑;阿米拉会用她超常的视觉规划逃跑路径。
那蔺哲呢?
江奕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因为他没有枪,没有相机,不会喷火,没法号召他人,离开蝴蝶就看不清前方的路。
那不妨……
闭上眼睛吧。
神必须睁开眼睛看世界。
人可以闭上眼睛看自己。
生在心,朽于物。
生存在物,不朽于心。
“睡着的时候,世界对你来说是不存在的。”
“您也不存在吗?”
“不存在。”
“可是您存在。”
“那是因为你看见了我。”
“所以我其实不存在吗?……对不起。”
“我看见了,”蔺哲指着他的心脏,“一直都在看。”
闭眼的那一刻,腐尸的恶臭瞬间消失,白光透进眼皮,清凉的水洼淹没了他的脚背。
不知道睁眼会怎样。
他想起《哈姆雷特》里的一句台词——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眼下他正在面临这个问题。
不只是他,还有他们。
人类、异种、全世界都在面临这个问题。
他闭着眼睛,毫无目标地走了几步,然后坐下,意志愈发消沉。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尽管他曾不怕死地为解救巴拉卡而自愿被俘、主动站出来用身体挡住对准蔺哲的枪口、不顾一切也要随纳西尔去往古埃及、在闯大祸后毅然决然离开神庙——他早已视之为家的地方。
可当死亡真的出现,且离他很近很近时,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难过。他不想死,江奕打心底里不想死。
他躺下来,展开双臂,有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痛苦、无力,没有生还的可能,只能默默等死。
这时候,他又想起他呕心沥血打磨出来的剧本——被互联网称为“垃圾”“毒物”“对埃及神话的亵渎”“作者报复社会之作”里的一个角色——蔺哲演绎的——生病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