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儿嗫喏半天,只敢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二,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毕竟是咱们爹呀!”
宋平生懒得跟小姑娘掰扯,干脆就当没听见。
最后宋氏本实在看不下去,她自问吵不过这个不着调的二侄子,便聪明地将战火引到田氏身上,高高挑起一边眉毛,朝田氏道:“大嫂,平生这样骂大哥,你这个做娘的也不管管?唉,枉大哥这么辛苦地养着一大家子,到头来只有婉儿一个为大哥说话,简直就是往大哥心窝子里戳啊!”
田氏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氏看到更气,暗骂这个田氏没用,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听宋平生满是不耐道:“你们到底叫我们来干啥,再不说我回去了,地里事情一堆,谁有闲工夫跟你们在这耗?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们不干活就要饿死,可耽误不得!”
宋平生说完就不管不顾拉住姚三春,夫妻俩抬脚就要离开。
宋茂山正事还没来得及说,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忙一声厉喝,“给老子站住!反了天了啊……”
宋氏忙朝宋茂山使眼色,一边道:“大哥,你先消消气,年轻人不懂事,以后多管管就好。现在你不是还有事要问平生吗?”
宋茂山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终于恢复了些理智,他目光阴冷如毒蛇一般紧紧盯着宋平生,质问道:“老二,你最近跟宋茂水家走得近?难道你忘了他们家和我们家关系不睦吗?老子可告诉你,离他家远一点,否则老子直接去官府告你不孝!”
在这个时空,父母告儿子是很容易的,不管谁对谁错,反正打儿子板子就对了,父母觉得你不孝你就是不孝,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用。
宋平生眉目沉静,只淡淡“哦”了一声,随后又问,“还有别的事情么?”
宋茂山见宋平生没有反驳,以为他同意了,心气顿时顺了一些,面上倒是完全看不出来,还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宋茂山略挺直腰杆,一手放在桌面,面无表情地道:“还有,你大姐说前阵子给你拿了一百文大钱,其中巧云五十文,你娘也拿了五十文,是有这么回事吧?”
这话一出,田氏交握的手一紧,那把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宋巧云脸色涨红,羞愧地抬不起头来,甚至双腿都隐隐有些发软。
其实上次就是宋氏偷听宋巧云和姚三春夫妻的谈话,当时她心中十分窝火,自家儿媳居然背着她私藏钱财,或者是丢人现眼地偷偷找别人借钱,不论哪种可能,她都看不过眼!
但是宋氏知道宋巧云看似软弱,嘴巴倒是挺严的,要是没有确切证据摆在她面前,她绝对不会承认,所以当时宋氏隐忍不发,直到后来掌握确切证据,才突然发难。
不过宋氏是个心眼多的人,她诈了宋巧云一把,问她田氏又拿了多少,宋巧云自然矢口否认,但是她在那一瞬间露出的慌乱又怎么会逃得出宋氏这双眼睛?
宋氏不跟宋巧云客气,直接以将虎娃抱到自己身边养为由来威胁宋巧云,作为一个母亲,最后宋巧云只能全盘托出。
所以宋氏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并且飞快回宋家将这事告知了宋茂山。
这时田氏的几个子女脸色都不太好,因为他们知道家中钱财都是由宋茂山保管,田氏手里并没有钱,可是田氏却给宋平生拿了五十文,那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偷来的?私藏的?借来的?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对宋茂山权威的挑战,同时还落了他的面子,他又怎能容忍?
宋平东和宋婉儿猛吞唾沫,如临大敌地瞅着宋茂山,生怕他气极了会当场发作
只有宋平文一人看向田氏,眼里藏着不满。
都是娘生的,为什么娘只给二哥一人塞钱?而且二哥已经分出去过了!娘简直偏心!
一时之间,堂屋里静得可怕,每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时候姚三春突然漾起酒窝,抓了抓头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说起这事,我俩还真有点羞愧。前阵子我跟平生日子过得艰难,想买菜种都没钱,村里人又不借,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俩只能腆着脸求到娘和大姐这儿了,因为我俩知道娘和大姐最是心软,肯定拒绝不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事还是被你们知道了……”
说完姚三春眼皮子一抬,疑惑道:“不过这事早就过去了,虽说借娘和大姐的由头不好,但是钱我们都一分没少地还回去,不知道爹突然提起这事情干啥?”
宋茂山和宋氏两个心中一凛,好一个姚三春,竟然抢了先机,把借钱的事情全头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来,他们倒是不好再对田氏和宋巧云发作,再借此大做文章了!
毕竟田氏母女俩并没有私藏钱,也不是主动要借钱,而是因为被姚三春夫妻俩苦苦哀求,她们因被亲情绑架,被逼无奈才帮忙借钱,着实无辜啊!
与此同时,宋平东一个人正经受着煎熬,他这个做大哥的,为什么总是这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忙?为什么爹非要为难二弟?为什么家中没有一日安宁?
可是在座的人都看不出他此刻的难受。
另一边,姚三春趁宋茂山兄妹尚未有所反应,又朝宋巧云和田氏眨眨眼,苦笑道:“娘,大姐,你们也别替我跟平生隐瞒了,那时候是我和平生混蛋,知道娘和大姐心善不会说出去,甚至你们恐怕宁愿说是自己要跟别人借钱的。但事已至此,不如摊开来说,我相信爹和大姑会谅解咱们的,毕竟我跟平生都快吃不上饭了,爹和大姑不帮衬咱也不怨,但总不能都不留一条活路给我们夫妻吧?咱们可是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