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听完狐疑道:“真是沉舟居士写的吗,我从没看过这种啊。”
“确实是,文风和措辞习惯一模一样。”
说完,两双疑惑的视线齐刷刷看向沉默的孟知寻,她打着圆场:“这是沉舟最新的话本子,可能是想转换风格写一写别的故事了。”
宋时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新的呀,难怪我让春桃跑了整个京城的书店都没找到这本。沉舟居士是定州人,是不是只有在定州才能买到最新的一本?”
“可能是这样的。”孟知寻含糊道,为了让她不再提问题,赶紧开口反问回去,“你觉得这本书中男女主的相处是不是跟你和阿序很像?”
“啊?”
宋时窈猝不及防地震惊了,苦着脸回想一番:“一点都不像啊,话本中男女主互相喜欢所以斗嘴不过是促进感情,最终达成圆满结局。而我们俩虽然也吵,但彼此又不喜欢,只是为了看对方下不来台自己高兴才会吵。”
辨析得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孟知寻险些被她的逻辑绕进去,又赶紧回神:“窈窈你……能感觉到喜欢是什么样吗?”
好深奥的问题。
宋时窈头一次发现了比重活一世还要陌生的领域,闷头苦思半晌,才模糊道:“应该知道吧?”
那看来是不知道了。
孟知寻无奈地叹息一声:“没关系,我回去再给你送几册话本,说不定看完后你就能有一些新的感触。”
安乐眼睛一亮:“还是沉舟的新话本吗?我也想看!”
“好啊,你来找我取便是。”
灯花噼啪一声炸开,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着是宋母和嘉川长公主回来了。时辰不早,三人也不再多聊,匆匆散去入睡。
因阴雨天的缘故,广弘寺的斋舍内略有潮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朽味。
宋时窈缠着跟宋母同睡一榻,撒娇抱着宋母的腰熄灯入眠,她睡得很安稳,却做了一场梦,是孩童时玩闹的场景,她在睡梦中难得挂上笑意。
天亮时,宋母醒得早,还从宋时窈口中听到喃喃一声:“陆淮序你混蛋……”
她不由失笑,这孩子,做梦都不忘骂自己的小冤家。
大雨连下一整晚,宋时窈醒来时听春桃说,山路都因这场雨被滑落的泥石堵塞,想疏通需要些时候。
此时赶路不安全,宋母和嘉川长公主决定多留几日,待路好后先派个小厮回城报信,她们等雨停后再动身。
京中很久不曾见过这样大的雨,宋时窈坐在窗前,翻出自己随身带上来的书,一页一页翻着。
山中清净,又逢春雨阵阵,难得放松。
翻完一卷书,宋时窈远眺院中绿意春深,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可还没伸完,却突然听到一声哭叫。
“作孽啊!今天要是大郎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马球赛,
陆陆视角:呵,平常对我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瞄到姓魏的在旁边就开始装乖装温柔
安乐视角:你呵来我呵去的,两个幼稚鬼!
做戏
这声音……
宋时窈有一瞬犹豫,但也只是一瞬,旁边屋里惯爱看热闹的安乐便冲了进来,拉着她撑起伞就循声而去。
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出,据昨日引路的小沙弥所言,那处住的似乎是男客,不少香客被这动静惊动,都围了过来。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不过须臾就溅湿了宋时窈的裙摆,隔着人群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在雨幕后跌入眼中。
是魏然。
还有魏老夫人。
一人立于雨中,一人站于阶上。
飞檐突出刚好遮住如瀑的暴雨,免得魏老夫人受雨淋之苦。
安乐骤然惊呼一声,手中的伞往傍边一斜,失了半边衣裳,宋时窈赶紧眼疾手快地将她揪到屋檐下避雨。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或者说是魏老夫人单方面的哭喊。
“莫以为你如今成了侯爷翅膀就硬了,老身还没死呐!大郎受了这么重的伤,若寻不来大夫治不好他,从今往后,你就别想踏进清远侯府半步!”
中气十足的呵斥,这声音,宋时窈前世不知听过多少次,魏老夫人不喜她,总能挑出成堆的理由刁难,那段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宋时窈阖眸,压下眉目间不自觉露出的情绪,人多眼杂,不好出现破绽。况且,那些已是上辈子,现在的她与魏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睁开眼,屋中一道凄厉的女声刚巧传出:“大郎啊!你醒醒啊!你若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正是魏家大郎的发妻,魏然的大嫂。
雨中的魏然长身独立,任凭所有的责骂落于耳边,却没有还口只是默不作声,大雨早已淋湿他的衣衫,一缕湿透的发丝贴在脸侧弯下,魏然还是无动于衷地站着。
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唯有长睫时而受雨滴侵扰微颤时,才能让宋时窈感受到雨中立着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安乐有些看不下去,抱怨道:“怎么回事啊,魏老夫人为何如此偏心,就算魏家大郎生了病,现在下山的路被堵,清远侯想请大夫也是有心无力,作何如此苛责!”
宋时窈没搭话,这其中涉及魏家的秘辛,其实早已算不上什么秘密,魏老夫人对魏然这个二儿子态度如此偏心,有心之人一查便能查得出来。
清远侯府魏然这一辈就只有两个儿子,魏家大郎是魏老夫人亲生,而魏然却是老侯爷的外室所出,直到七岁时才认回,养在魏老夫人名下,成了魏家名义上的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