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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第1页）

&esp;&esp;荀昭已经想得很清楚。

&esp;&esp;“我观如今《诗》、《易》，世儒多为附会，已失本意。”

&esp;&esp;“昭欲正本清源，注《诗》、《书》、《易》，驳其谬论，以成一家之言。”

&esp;&esp;“我欲借蔡太后藏书与太学所藏典籍参考，太学处，已请得同窗帮忙，宫中，也请姑母代为请求太后。”

&esp;&esp;说出这些话的荀昭，自信坚定，神采奕奕。

&esp;&esp;“这很难，当努力。”荀柔缓缓点头。

&esp;&esp;既然侄女已经想清楚，要成就自己的事业，他当然支持。

&esp;&esp;成为一代学问大家很难，而身为女子，要使学问为世人所认可，更难。

&esp;&esp;不过，正因为难，才更值得去做。

&esp;&esp;“姑母说，叔父一定会赞同，果然如此。”荀昭满脸欣喜。

&esp;&esp;“可需我，替你说服你父？”荀柔笑问。

&esp;&esp;“多谢叔父，”荀昭低头致谢，接着一笑，“不过不必了。我若连父亲都不能说服，又何谈其他？”

&esp;&esp;荀柔既欣慰，又不免些微失落。

&esp;&esp;他似乎，终于没什么事可做了。

&esp;&esp;光阴渐渐失去感知，辰昏也不再具有意义，新天子登基典礼，他未参加，只听前来探望的新任丞相说起。

&esp;&esp;族中兄弟常来探望，连回颍川的兄长荀棐，也到了长安，兄弟又住在一起。

&esp;&esp;地方豪族兴起要小心……

&esp;&esp;吏治腐败要重处……

&esp;&esp;百姓教化不可懈怠，乃是朝廷根基……

&esp;&esp;四方边境，务必注意……

&esp;&esp;感到寿命将尽，荀柔时常感到莫名紧迫与忧恐，糊涂时拉着身边的人，固执的絮叨不休。

&esp;&esp;清醒后，又暗生气恼，自厌自闭。

&esp;&esp;周围人越是耐心宽慰，他越烦躁不安，一时知道自己脾气古怪，竭力克制，一时又忍不住乱发脾气，拒绝服药治病。

&esp;&esp;这样古怪、难伺候、坏脾气的老头，竟然还未招嫌弃。

&esp;&esp;荀柔偶尔能静下心想，也觉得自己烦透了，实在讨人厌，又实在愧疚。

&esp;&esp;可一旦情绪起来，又不能自已。

&esp;&esp;直到某日，新任丞相来探望，带来了构画中的新政。

&esp;&esp;以通过策试与武试，则晋升爵位的办法，以此鼓励百姓学文习武，对抗豪族势力。

&esp;&esp;所谓晋升爵位，便是减免税赋了。

&esp;&esp;荀柔怔愣良久，耳边隆隆，是历史车轮碾过的声音。

&esp;&esp;这是科考完成体。

&esp;&esp;是士绅，即小地主阶级崛起开端。

&esp;&esp;它有许多缺陷，但在工业革命之前，这已是国家政治集权最高等模式。

&esp;&esp;他忽然一霎清醒。

&esp;&esp;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而他，已经结束了。

&esp;&esp;自那天之后，荀柔重获安宁。

&esp;&esp;清醒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陷入昏睡。

&esp;&esp;在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睡过去，某天夜里，他冥冥中预感，睁开眼睛。

&esp;&esp;前一天白日，仲豫大兄拄杖来了他。

&esp;&esp;他们聊了许多他幼年往事，有些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没想到兄长却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