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多吃点,太瘦了。”至少为了她肚子里那个东西。
赫兰每天都会在监控里监视她,她没什么异样,依然喜欢去花园,在草地上坐一会儿,繁复闪亮的裙摆拖在草地上,她的睫毛垂下来,日光下皮肤闪着白润冷光,轻盈透明。
书架上摆着蓝色圣母像,米娜每天抱着日记本对神像忏悔:她动摇,他的侵占正在慢慢毁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有医生存在的那一部分。
最可怖的是她已无力阻止。
她吻了吻她的笔记本,将它隆重收好。
掌心里的怀表还在不停转动着,就仿佛它在等待什么。
米娜开始失眠,她有时候不得不听着怀表的声音才能入睡,那让她想起自己年少时还未被入侵的完整样子。
她攥着那枚怀表研究了一会儿,上面的石榴花栩栩如生,当晚做梦她梦到了那个男人,他躺在白色病床上,姿态华丽冰冷。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脸庞变得无比清晰,米娜要揭开他眼前的绷带时,骤然惊醒了。
赫兰把她抱得很紧,他以为她又做梦了,给她亲昵地擦了擦汗。
“什么声音?”黑暗中他听到咔嚓咔嚓响。
“是我的手表。”米娜把怀表偷偷藏在枕头下。
“嗯。”他没有发觉什么,很用力地搂着她,将她身边的空气都占满,仿佛她是他胸口的一根肋骨。
在米娜戒备心松懈时,赫兰偶尔会抚摸她的肚子。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他仿佛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了,他端详她隆起的小腹,试图对自己的感觉反复校准,她身上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刻令他立场倾斜、犹豫。
他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孩子是个隐患,不属于圣宾叶,是家族丑闻,政治污点。
他想要不知不觉除掉它,比如设计某场意外,但又怕对她身体造成伤害。
庄园内风平浪静,赫兰把朱迪叫来,询问她有没有一种温和不易察觉的方式,比如孕妇既不用做手术,也不会出血,突然孩子就没掉了。
朱迪说她想不出来这样的损招。
赫兰最终还是决定了,跟朱迪反复确认流产手术对米娜身体的损害,如果以她的身体做手术会不会血流不止。
朱迪把血液样本的检测结果汇报给他,结果显示病人的凝血功能偏弱,可能是体质太差导致的。
她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期服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还有几项精密检测需要时间,但是那些病的概率很低,您基本可以放心了。”
赫兰看着化验单上的一列列结果,他决定先安排米娜做手术。
越拖延她只会对这个孩子感情更深。
他不准备让她知情,政治考量大于一切,但她却频繁地干预影响他的判断,这不是一种良好的开端。
朱迪认为统治者这样的做法很不人道,但她也只能听从命令。
她根据他的情况推荐了一种口服麻醉剂。
“这是一种镇静催眠类药物,可以使人陷入昏睡,没有知觉。”
“如果您坚持做引产,让她喝下去,然后医生们后续再加神经麻醉,等她醒来手术就会完成。”
但是她提醒要注意剂量,病人的身体太虚弱,最好减少剂量。
赫兰将那一小瓶药捏在手里,问她:“她会感到疼吗?”
“应该是不会的。”朱迪对他的假惺惺撇撇嘴,“大人,过程不重要,只要手术成功就好,不是吗?”
可是赫兰对她摇摇头:“不,过程很重要,我不想让她遭受痛苦。”
朱迪对他的操作有些看不明白,他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却又对她表现得这样关心。
“她只是您的情妇。”
赫兰扫了她一眼,朱迪当即跪在地上,明白自己失言。
赫兰没有责罚她,他静静走出房间,看向不远处的落日,明白所有人都不会懂。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他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不让她难过。
可他不能。
生来拥有的一切赋予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带来了无尽的枷锁。
在他这个位置上所做的决定注定无法只考虑自己,也注定不被理解。
赫兰神情平静,一个人在前面慢慢走,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独身去处理一切。
要是他们早一点遇见就好了,在所有人遇到她之前,她不会有丈夫,不会有孩子,他们彼此的初遇都会是自己。
可是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令人遗憾的事啊。
第62章
米娜早晨时喝了芒果粥,她这几天吃饭很努力,但吃了总是吐,胃口很不好。
芒果粥她只喝了不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阵困意,眼前开始模糊。
赫兰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把她抱到楼上备好的手术室,示意医生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