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闷闷的,她似乎应该难过,可是她却感受不到悲伤,她就像个局外?人,抽离的灵魂在空中冷眼旁观这具行尸走肉。
“哎呀,怎么?都给剪成这样,永安也太过分?了。”她听见母亲说。
“重新置办就好。”她如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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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惠质冰心,岂桃李之能俦
她是贵女,也是筹码
“王”是她的显赫身份,也是她的无边枷锁
八月壮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符岁撩开车帘,徐知义正站在府门前向她行?礼。
“调头?,入宫。”符岁敲敲车壁,对车夫说?道。
皇帝穿一身梧枝衣袍,显得随和家常。
他招手让符岁上?前,让开半边书案:“写两个字我看看,最?近有没有好好练字。”
符岁从笔架中?取了一只偏细的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俱是上?次皇帝圈红的字。
皇帝看了两眼,沾取朱砂将?其?中?几笔描改,改完放下?笔说?:“还算有长进。”既没有把改过的字交给符岁,也没有说?符岁哪处不好。
“江南东道进了些新鲜蛤蜊、淡菜。知道你喜欢吃海贝螃蟹,正好留下?用饭。”皇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叫符岁入宫只为了吃一餐海货。
符岁笑?盈盈应下?,还不忘跟皇帝撒娇谢恩。
宫人?们将?膳食奉上?,一名宫女?净手为符岁剥壳。海味鲜美,符岁不介意把这顿饭当?作寻常家宴享受美食。
“今日出门玩了?”皇帝夹着贝肉在醋碟轻沾,状似无意问道。
皇帝这话问的时机不好,符岁刚吃进一口食物,一时半会?也咽不下?。符岁吐也不是嚼也不是,又不能让皇帝空等,只好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回:“唔,去找王令淑了。”
每次符岁在皇帝面前提起王家人?都直呼其?名,没有半点尊重,也不顾当?着皇帝这个男子的面提及女?子闺名有多不妥。
皇帝不问符岁说?了什么,只问符岁玩得如何:“王家院子修得精妙,奇石古木乃京中?一绝,几样珍奇玩物犹胜宫中?,你可?曾看见?”
符岁着急下?咽,未嚼碎的食物划得嗓子生疼,她顿住偷偷咽下?口口水润一润,才有些懊恼地说?:“我跟王令淑话不投机,光顾着吵架了,别说?院子,连根草都没看见。”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无妨,下?次再看也是一样。”
下?次?符岁实在猜不透这个下?次是什么意思,她只能撇撇嘴:“这次都差点不让我进门,哪还有下?次。”
皇帝柔声?劝和:“你贸然上?门,一时照料不周也情有可?愿。王家若是懂事,日后怎会?将?你拒之门外。”
见符岁满面不忿,皇帝了然一笑?,转而说?起别的事:“听尚药局说?你又不肯好好吃药,身边人?怎么伺候的,这也由你胡闹。”
夏秋换季,忽冷忽热,尚药局怕符岁着凉引发肺疾,开了一些调养的方子。符岁不爱喝药,治病的药都能拖就拖,只要稍一好转就想偷偷停药,这些补身的药自然是敬谢不敏。
自从王懿甫那次后,符岁最?怕皇帝提她身边伺候的人?,她嘟嘟囔囔:“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天?天?吃苦药。”
皇帝眼中?流露出不赞同的责备,嘴上?却只是说?:“药不吃也罢,药膳总不是苦的。吕正不是开了四时的药膳吗,就算不喜也要吃几口,不许再胡闹任性。”
符岁低头?称是。
用完饭还是徐知义送符岁回府,府中?早已送来海货橘米各色时令贡品,符岁挨个看一遍,没发现那张纸。
嫌她字不好偏偏改了又不给她看,那这字是练还是不练,莫名其?妙。
八月初一是隆兴寺开法会?的日子,寺前停满了各家的车马。这段时日凡是号称为旱情祈福的法会?道场都热闹,京中?大小官员的家眷皆会?捧场。
不过这些烧香拜佛的人?里不会?有王令淑,她的婚期定在十三日,连中?秋都来不及在家中?过就要匆匆出嫁。
叩云将?两卷手抄经交与寺内住持,又捐了一百两香火钱。
对京中?权贵来说?,一百两有些寒酸,接钱的主?持却受宠若惊,永安郡主?无心佛道,京中?大小寺庙道观加起来一年能得郡主?五十两银钱都是稀罕事,这一百两的香火钱属实是破天?荒。
符岁连殿门都不进,只站在殿门外等,代灵拿了把烫花苇编小扇左右扇着风。看见叩云出来,几人?就急忙向外走。
大殿的香炉里大小香烛塞得针插不进,烧得烟雾缭绕。殿外的大香炉里也挤满了臂粗的香,把个好好的寺庙烧得跟天?宫一般云里雾里。
符岁循着殿后的石径往园中?走,走出数十步依旧觉得浓烟斥鼻,满胸不舒服。
今日又在下?雨。秋雨淅淅沥沥,裹着寒气打在伞上?、落在地上?,符岁的裙边洇湿一圈,冰凉的湿意顺着脚底向上?爬,连空气都变得格外重,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直要将?人?坠入地里。
园中?有处凉亭,符岁不想回寺内也不想现在就离开,只好趴伏在栏杆上无所事事地看雨。
树叶叮叮咚咚,静得让人睁不开眼。眼前的绿意浓浓地化开,和小径融为一体,叫人?分不清在左还是在右。
迷蒙中?石径转出一抹菘蓝人?影,大概是来上?香的香客。符岁有些犯困,伏在栏杆上?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