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生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没什麽好送的,初于,这是夫子在你这个时候最喜欢看的书,如今赠与你。”
李生摸了摸这个小姑娘的头,轻声道:“初于,做人做事,也可以不那麽听话,任性一些也没关系,愚笨一些也没关系,很多事情朝夕变化难以预料,不要活在任何人的期待里,哪怕那个人是你的父亲。”
“好啦。”李生咳嗽了两声,温声道:“初于,再见。”
王初于这下又哭了,比上次哭得还厉害,比起辞盈,她更怕见不到李生,毕竟这位老师从第一面开始就不太像能活长久的样子,王初于哭着“呸呸呸”,到底还是说:“夫子再见。”
她学着辞盈的样子:“来日方长,夫子好好保重,待来日我高中状元,希望两位夫子都能来我的庆功宴。”
得,李生哑然失笑,知道自己一番话这小姑娘一点都没听进去。
但的确也只能这样,说不定呢。
或许这条看似错误的路,被爱供养着,也能开出不错的花。
李生咳嗽着离开。
。。。。。。
辞盈要同李生去游船的前一日,谢怀瑾难得上门。
那是自上次辞盈病好後他们第一次见面。
“咚。”
“咚。”
“咚。”
很规整的三下,辞盈没有开门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了。
她不想去开门,于是赖在书房里,当做没听见。
外面也没有再响起敲门声,辞盈看着书,起初还看一眼外面,後面已经忘了,偶尔翻书的片刻响起也只以为谢怀瑾已经走了。
等到日落时分,辞盈打开门,就发现青年坐在院子里面的石凳上安静地自己同自己下着棋,听见门开的声音,缓慢地看过来。
辞盈也不想找理由,冷着一张脸,起身略过谢怀瑾。
从前辞盈大抵是不敢的。
但现在,辞盈觉得没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谢怀瑾倒也没有拦,看着少女气呼呼的背影,罕见地垂眸笑了笑。
他回身看向桌上的棋子,黑子大势之下,他轻轻拨开一颗,白子得以脱出困局。一直到太阳西落,辞盈才回来,见到谢怀瑾还在,她无声蹙眉,转身再走就太刻意了,她直直想走入书房就被叫住。
青年声音温润又无奈:“辞盈,别耍脾气,过来看看这一局棋。”
辞盈低垂着眼,思来想去,还是走了过去。明日就要跑了,她不想今日露馅,适才一番已经够了,再生硬下去谢怀瑾怕是会起疑。
面对别人辞盈都不必算计到如此地步,但是谢怀瑾。。。。。。
辞盈想跑掉,就不得不斟酌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
入目是棋局,辞盈看了一眼,随後定下心认真看起来。半晌之後,她蹙起眉,从一旁的石桌上找到一颗黑子添了上去,轻声道:“被风吹落了吧。”
谢怀瑾看向那一子复原的位置,正是他擡手拨开的那一处。
青年眼眸温柔了一些,擡手将那一颗黑子拿走,慢条斯理道:“没有,棋局就是这样,辞盈,你觉得再下下去,是黑子会赢还是白子会赢?”
辞盈不自觉盯着那一处,半晌之後摇头。
她不知道,她伸手将黑子一连拿起七八颗,对着豁然一新的棋局道:“如若是这般,我认为是黑子。”
被拿出来的棋子又被少女一一摆了回去,她斟酌之後说道:“如若是这样,我认为可能是白子。”
黑子能直接绞杀却落下一处空缺,便是不想围剿白子。
白子不惧不让抓着黑子的漏洞而上至少和局,和局和胜局对这般情境下的白子而言都是胜。
若拿掉那些黑子,黑子优势被削得只剩半成,反倒是黑子赢得几率比较大,因为整局棋明显是黑子作为引导。
辞盈拿着那一颗黑子,最後还是放回了一开始她放的地方,看了一眼後一把将棋子都掀开,她一点都不想和谢怀瑾下这种棋,和他们一样一开始就胜负已分。
棋子洒落在青年衣衫上,叮叮咚咚地落了一地,辞盈不想再看谢怀瑾的脸,起身要走,听见谢怀瑾说:“明日要去同李生游船吗?”
辞盈心一紧,生怕谢怀瑾发现了什麽。
万幸谢怀瑾後面只是说:“湖上风寒,李公子身体不好,注意一些。”
。。。。。。
辞盈听不懂,
谢怀瑾怎麽还关心起李生来了,她斟酌着应着:“好,我会照顾好他。”
说完,少女从里面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青年低低的一声:“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但声音太轻,或许谢怀瑾自己也未听见,他看着门的方向,不知道想到什麽,很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