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寺里的长老对医术颇有研究,伤药还是管够的。”
“还有需要小僧帮忙的地方吗?”
谢倦道:“他的胸口好像受伤了,劳烦帮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小僧人瞧着床榻上,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怪人。之所以说是怪人,大约是对方的头发,覆着银雪一般的色泽。若不是他五官英挺隽美,肌肤光滑没有一丝褶皱,单凭露出的脑壳,差点都要怀疑这为施主的未婚夫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男人。
“他的胸口红滋滋一片。。。。。。还在往外渗血。。。。。。”小僧人看贺北即便是在睡梦中,面色都看上去十分痛苦。
“可以帮我查看一下他胸口的伤势麽?”谢倦摸索着来到床前。
小僧人有些犹豫道:“他长的有点凶,会不会介意小僧碰他。”
谢倦示意小僧人安心:“他脾气很好的。”
“唔。”小僧人点点头。
他轻轻掀开贺北胸前的衣物,一层又一层,都被鲜血染透。拨到里衣的时候,发现粘稠的脓血与衣料已经粘连在一起,很难再分开。
小僧人颤颤巍巍道:“看上去很严重。。。。。。”伤口被脓血糊住,具体的情况他根本看不清楚,
“需要清理一下。。。。。。施主,小僧觉得自己可能处理不了,不如你等一会,小僧去叫寺里的长老前来查看一番。”
谢倦露出感激的神色:“那就麻烦你了。”
小僧人微微一笑:“不客气,应该的。”
少时,门口出现一位较为年长丶身着青裟丶面色冷峻的男子。小僧人站在他身旁,指了指床榻上的贺北:“暮空长老,就是他。”
暮空拂拂雪白的长须,远远的,将贺北与谢倦二人仔细打量一番。
“你们是北府神殿的?”暮空一眼就认出,谢倦胸襟上别着的那枚金色徽章,是北府神殿的殿徽。
谢倦没有解释,算是默认。毕竟,有一个明确的身份会让对方放下一些戒备。
暮空冷哼一声:“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落得如此田地。”
谢倦淡淡道:“运气不好。”
“你们运气很好,今日若不是遇到我,估计床上那位,也该死了。”暮空的言辞漠然,但他的步伐却往贺北走去。
暮空掀起贺北胸前的衣物,与小僧人方才的反应一般,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他“嘶”了一声,幽幽道:“看上去,像是伤在心脏的位置。”
暮空回眸看向小僧人,用命令的口吻道:“长析,把他上衣脱了。”
小僧人不容拒绝,他上前,将贺北的上衣层层褪下。褪到最後一层的时候,因为对方伤势太过惨烈,不敢去看,硬睁起眼眸,双手微颤着,将贺北的里衣与血肉一点一点撕扯开来。
贺北在昏迷之中,五官皱在一起,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谢倦看不清情况,他用手去摸贺北的额头,沾了一掌心湿润的凉汗。
长祈这般大的动作,贺北都没能够醒来。
暮空让长祈搬来一张带着靠背的木椅,将贺被从床上移到木椅之上。
暮空将一瓶抑菌消炎的药酒打开,大咧咧的直淋上去。脓血被冲刷掉一些,伤口也渐渐显形。
是一块拳头大的伤痕,一半结着红褐色的血痂,一半糊着乌血与腐肉。
暮空从他携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把尖长的镊子,又叫长祈将油灯点着。
暮空先将镊子烧热,而後,将贺北伤口上的腐肉与血痂一点点撕扯下来。
由于场面太过惨烈,长祈在旁一直都是半眯着双眼,时不时倒抽一口凉气,腿脚处于发软的状态。
谢倦虽说看不见,却能听到贺北从紧咬着牙关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的闷哼。
“拂衣。。。。。。谢拂衣。。。。。。师兄。。。。。。痛。。。。。。”因为生理性的疼痛,贺北身上的冷汗涔涔冒出,跟被雨淋过一般。
谢倦只能干心疼,他紧紧握着贺北的手,不肯松懈。
“我在。”
贺北每唤谢倦一声,谢倦都会回一句:“我在。”
暮空握过贺北的腕脉,一番探索之後,神色惊变:“这位小兄弟内功深绝,还修过我们佛宗的功法。”贺北的内力对于暮空来说,就像浩瀚的苍穹,根本探寻不到尽头。不光如此,贺北的经脉之中还肆意流淌着另外一种力量,纯净而强大,非常人能够所控。
“幸好他底子好,否则这麽重的外伤,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到现在。接下来,贫僧会帮他疏通一下阻塞的经脉,内力流动起来,会帮助他加快疗愈外伤。”暮空重重叹一口气:“施主,贫僧不能保证他能否安然无恙。”
听完此言,谢倦的胸腔仿佛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上,难以喘息。他情绪一向不外露,但此时,脱口而出的话里竟然带了些哭腔:“暮空长老,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谢倦的性格生来清倔,自己可以解决的问题,绝不依靠任何人。但此时,“求”这个字眼脱口而出。
久久,暮空才道:“贫僧尽所能。”他本不该管这麽多,毕竟对方一身重伤,定然是处在江湖纷争中的风流人物,他贸然出手,恐怕会给寺里招灾。